Chapter08 Paint my love(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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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熹和好几天后才发现盛景初书房里的沉香木不见了。
他觊觎这块沉香木已经好久了,就指着盛景初什么时候脑】袋一抽跟自己赌点儿什么的时候,把这块沉香木赢回来。
原因无他,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扇子,还缺个扇坠。
他几乎立马嚷起来:“师哥,你家被盗了!”
盛景初无动于衷:“我已经送人了。”
曹熹和差点儿没哭出来:“送谁了,我去要回来!”
盛景初没理他。
曹熹和琢磨了一番,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送给程了了。
于是,他微信问她:
“我师哥送没送你什么?跟沉香木有关的。”
程了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什么沉香木?”
曹熹和不死心:
“就是很香的木头。”
程了这才明白过来:
“送了,不过已经不是木头了,雕成了一只知了。”
曹熹和直气得要在地上打滚了:“师哥,你重色轻友,你去给我要回来,现在就要回来!”
他不懂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盛景初直接让小齐去送客。
最后还是棋院的领导安慰了曹熹和一番,再三表示一定给他弄个扇坠,羊脂玉的,他这才不闹了。
几个后辈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面面相觑,叹为观止。
丰田杯的全称叫丰田杯世界围棋王座战,2009年以后因为经济危机曾经一度停赛。
秀时代没有全程跟进,派程了一行过来的时候,即将进行十六进八的比赛。
这十六个人里,中国队只占四个名额,盛景初、曹熹和、叶琛和最近风头正盛的九段棋手姚科。
韩国队占八个名额,最抢眼的当然就是天才棋手赵延勋。
总体来讲,中国队的成绩比较一般。
路上有些堵车,程了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恰好赶上了主办方组织的新闻发布会。
日本记者正在采访曹熹和:“刚刚加藤清正先生说,这次一定会战胜您,您怎么看呢?”
曹熹和接过话筒:“可是我最想对阵的选手是赵延勋。”
赵延勋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他成名极早,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享誉韩国。
据说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胎梦,一个神仙送了她一枚棋子。具体是真的假的反正已经不可考,谁知道是不是赵延勋成名之后,有人穿凿附会的。
不过韩国棋迷崇拜他崇拜得厉害,“棋王”“棋圣”已经不足以表达他们的膜拜之情,直接叫他“棋神”。
程了第一次听的时候直笑出来,这名字真好,倒过来就“神奇”了。
赵延勋接过话来,他是典型的韩国人长相,单眼皮,五官显得比较平,组合起来倒很有几分清秀。他态度十分倨傲:“我应该没什么机会和曹熹和先生对阵。”
这次十六强里,韩国队的成绩最好。
“如果你有幸能进入八强的话,我倒可以陪你玩玩。”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了。
赵延勋对中国棋手来说就像个噩梦,谁碰上他就是出局的命运。
虽然大家脸色都不太好,但又不得不承认,赵延勋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相比曹熹和下棋时候的天马行空,赵延勋的棋风诡异,经常在中局翻盘。
输棋的人往往觉得莫名其妙,但回过头来再看,发现他在下第一个子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局。
曹熹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赵大坑”。
场面一时冷下来,反倒是一直沉默的盛景初接过话来:“我想在正式比赛前与赵延勋先生对阵一局。”
赵延勋听完翻译,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对不起,我不接受。”他有他自己的习惯,非正式比赛之前,不会进行任何对弈。
“我可以让您一子。”让子都在棋力相差比较大的两个人之间进行,盛景初这句话,是直接打了赵延勋的脸。
“哗——”
中国的媒体先听懂了,低声嘀咕起来。
日本媒体听了翻译之后有瞬间的惊讶,韩国媒体则干脆鼓噪起来。
赵延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瞟了盛景初一眼,说了句什么。
韩方媒体乐起来,有几个还冲着中国的记者比了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程了只听懂了“盛景初xi”,xi是韩语里的敬语。
马上有中国翻译做出了翻译:“赵先生说,天还没有黑,盛景初先生就开始说梦话了吗?”
“我很清醒,”盛景初看向赵延勋,是那种严肃而冷漠的神情,“当然,如果赵延勋先生怕输,那就算了。”
但凡是人,没有受得了这种挑衅的,更何况这么多媒体看着呢。
赵延勋马上回应道:“好,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
不管是中方、韩方还是日方媒体都没有了继续采访的兴致,主办方迅速结束了新闻发布会,还特意布置出一个棋室。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对媒体没有任何限制,程了随着人流拥进了棋室。
盛景初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沉香木知了时,目光中多了一丝笑意。
很快,小小的一间棋室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曹熹和焦躁得直搓手,嘴里抱怨着盛景初:“我师哥是不是吃错药了?赵延勋那小子就是嘴臭,大家早习惯了,嘴上被他占两句便宜又掉不了肉。这万一要输了,以后怎么有脸继续在棋坛混下去?”
程了听着不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认准了盛先生会输一样。”
曹熹和回头瞅了程了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知了时,心里更不痛快,狠狠瞪了她一眼。
程了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没有心思理他,使劲儿往前挤了挤。
让子棋不贴目,赵延勋执黑,要还白棋半子。
所谓“先声夺人”,执黑者已经占尽了先机,在这种情况下执白棋的盛景初下赢的难度可想而知。
程了紧张得手心都快要攥出汗来。
赵延勋下完,盛景初还子。
两人在棋枰上你来我往,中方棋手已经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韩方棋手还在旁边叫嚣:“自大狂!”
日方棋手还是很礼貌的,制止了韩方棋手的谩骂。
下到中局,赵延勋明显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捏着手里的折扇,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盛景初的表情一直很平淡,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言晓在旁边低声跟程了嘀咕:“先不论输赢,你男朋友这个劲儿,我喜欢!”
程了没心情去纠正她那句“男朋友”,紧紧盯着根本看不懂的棋局。
起初韩国棋手还叫得热闹,现在逐渐安静下来,几个人围在一起,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盛景初再次落下一子。
赵延勋半晌没落子,站起来向盛景初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剩下的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高声喊起来——
“赢了,我们赢了!”
盛景初站起来,跟几个中国棋手一起开了个短会,出门的时候停在了程了面前。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程了从北京坐飞机过来的,好在日本离北京不远,两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她摇摇头:“不累。”
他沉吟片刻:“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他又看了看程了身后的言晓:“一起?”
言晓赶紧摇摇头,她还不至于这么没眼色:“我得回去整理一下器材。”
盛景初带程了去了附近一家居酒屋,店面很小,有一道窄窄的楼梯,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楼上已经坐满了,倒是一楼还有几个空位子。
老板会几句简单的汉语,看到盛景初跟他打招呼,又用生硬的汉语恭维了程了一句:“好可爱的小姐。”
盛景初帮程了点了拉面。
“这里拉面做得不错,其他的就,”他回头看了老板一眼,见老板在冲自己亲切地微笑,有些艰难地改变了后半句话,“也还不错。”
程了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想起刚才的对局,程了还心有余悸:“我听说你也输给过赵延勋,为什么今天要让赵延勋一子?”
盛景初有些累,揉了揉太阳穴:“赵延勋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中国人在发明围棋以后,围绕着围棋衍生出很多描述“境界”的词,可见胜虽然重要,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享受。
但韩国棋手讲究技术,对各种下法研究得很透,中国棋手对阵的时候,总归有些吃亏。
尤其是赵延勋这样的高手,他过人的自信以及超强的实力,已经成了中国棋手心中的阴影。
“这是十六强进八强的比赛,中国棋手本来就少,又都不想与赵延勋对上,越到后面气势越弱。
“我今天的举动可以说很狂妄,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鼓舞中国棋手的气势;二来,让中国棋手现场观摩一下,这对他们的技术提升很有好处。”
程了用筷子拄着下巴,连连点头:“那、那万一输了呢……”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有七成的把握不会输。赵延勋这个人怪癖很多,比赛之前要做各种准备,忽然打乱节奏的对阵,会让他十分焦躁。围棋更多的是一场心理战,他的心静不下来,离输就不远了。”
他顿了顿:“你不要以为我这次胜了他,下次也还会轻而易举地胜他。赵延勋是个需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精神来应对的对手。”
程了“哦”了一声,还是比了个点赞的动作。
“但是你还是好棒,我又想夸你了!”
他笑起来:“洗耳恭听。”
程了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我以后想生个跟你一样的儿子!”
盛景初笑了,他想她一定不知道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也没有揭穿,只点点头。
“荣幸之至。”
程了一乐,露出了两枚尖尖的小虎牙。
她的笑不是那种出于礼节、每个细节都考虑到完美的微笑,而是无忧无虑的笑,双眼弯成两个小月牙,露出双眼皮的褶痕,睫毛不甚长,但又黑又密。
她的脑子里总有些奇思妙想:“我以后生了儿子就叫闻喜,生了女儿就叫见乐,合起来就是喜闻乐见。”
盛景初的脑海中浮现出叫见乐的女孩儿,有着和程了一样圆圆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奶声奶气,朝他伸出肉肉的小手来。
他说:“见乐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闻喜也不错啊。”她又想了想,“好不好听取决于孩子爸姓什么。”她拿盛景初的姓氏举例,“盛闻喜听着也行。”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她已经习惯了跟徐迟开各种玩笑,但盛景初不一样,在她的心里,他像山间的雪一样,净而冷,不容人亵渎。
她顿时紧张起来,搓着桌上的桌布,卷起来再放下,放下了又一次卷起来。
好在服务员过来上餐,她马上埋头吃起来,吃得十分认真,都已经撑着了,还一直往嘴里塞着面条,眼睛死死盯着盘底,直到吃完,也没说一句话。
从居酒屋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日本和中国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她已经从东经116°的地方到了东经139°的地方。
她不大认识路,语言又不通,跟在盛景初的后面,不敢离得太近,又怕离得太远追不上去。
盛景初停下来,等着她。
她走了几步,又慢下来,在后面跟着,像个受气的小尾巴。
盛景初好像有无穷的耐心,只要程了慢下来,他就停下脚步。
最后搞得程了不好意思,她索性和盛景初并肩走着,抬头看了看天。
“今天是个晴天哈。”
盛景初“嗯”了一声。
“明天看起来也是个晴天哈。”
盛景初又“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知道英国人为什么喜欢聊天气吗?”
“为什么?”
程了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聊天气的时候,可以不用看对方的脸。”
他停下来,身后是呼啸而过的车,噪音有些大,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你要和我在一起吗?”他没有给程了说话的机会,“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律己很严,有时候可能也会这么要求身边的人。所以很遗憾,你见到的我,并不完美。”
他从没有去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表达合适,所以颇有些迟疑。
“好在这一生很长,长到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完善自己,也许到最后我也不是你理想中的样子,但我会尽力。”
程了的心“咚咚”跳得厉害,脑海中有种奇异的眩晕感。
在他拉着她的手,离开徐迟家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多想过。
在他送她回家,请她看电影的时候,她不是没多想过。
在他亲手给她戴上那只沉香木的知了时,她也不是没多想过。
但是她又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冷淡又体贴的人,他们刚刚相识,他就会把她安排在最安全的位置,要求店员给她的饮料中加一点儿盐,会送她一堆布偶,又不知什么时候,帮她抓到了那只哈士奇。
她想,此生除了她爸爸,大概没有一个男人会比盛景初对她更好了。
好得不动声色,好得润物无声。
席慕蓉有一部作品叫《写给幸福》,有几句她特别喜欢,喜欢到反复吟咏,能直接背下来。
挫折会来,也会过去,热泪会流下,也会收起,
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气馁的,
因为,我有着长长的一生,而你,你一定会来。
她想,他真的来了,可是此刻的她,只剩畏惧。
她畏惧看不到的未来,畏惧他某天会忽然发现她不过芸芸众生里最平凡的那个。
畏惧自己会辜负他的爱,畏惧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里,还有着没有完全忘记的徐迟。
她终于鼓起勇气来,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角,他此刻的神情。
她要永远、永远记下来,成为自己永生永世的回忆。
直到她年华老去,遗忘了过去,甚至忘记了自己,仍旧能跟她的孩子提起他来,用充满骄傲的语气。
“有个人曾经爱过我,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人。”
她迟迟没有回答,但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来,剥开糖纸,递给她。
“I’mwaitingforyou.”
他说。
程了和言晓住一个房间,一张双人大床。
程了翻过来滚过去,就是睡不着。
言晓气得坐起来:“你身上长跳蚤了?”
程了这才老实了。
十六进八的比赛,韩国队表现得大失水准,八个人中只入围两人,中国队盛景初、曹熹和与姚科入围,日本队也入围三人。
曹熹和如愿以偿在八进四的比赛中,抽到了赵延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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