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贰拾(2/2)

纱织忽然顿住。

奈落:“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表现得始终冷静,因为冷静,所以显得比平时更加阴森危险。

从食骨之井出来时,她看到的不可能是幻觉,以至于她刚刚醒来时,发现自己没有出现在奈落的身体里,还以为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她也很难过啊。

纱织真的很难过。

“你谁都不信,是不是。”

就算是自己的分丨身,奈落也从未真正给予过一丝一毫的信任。

除了他自己,奈落不相信任何人。

“我早就做出过选择了。”纱织垂下眼帘,“但你依然觉得我会反悔吗?”

“……”

“这样子你不觉得累吗?”

谁都不相信,只依靠自己活下去。

“胆小鬼。”

奈落的表情果然就变了。

缠在身上的触手倏然缩紧,黑暗的妖气满溢而出,妖怪的尸骸被瘴气腐蚀,冰冷的地面咔嚓一声,接连裂开蛛网般的碎痕。

“闭嘴。”

妖气涨起,红色的瞳孔阴郁森寒。

纱织不为所动,成为半妖后,她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累了才对,但她现在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

“好累。”这么想着,她也确实这么说出来了。

纱织听见自己说:“我讨厌这样。”

“很讨厌。”

束缚着她的触手,忽然毫无预兆地碎裂开来。

身体骤然失重,纱织一个踉跄落回地面。

崩毁的藤蔓扯下洞顶的钟乳石,碎石和触手残肢如雨纷落,随着轰然巨响砸向被瘴气腐蚀的地面,扬起漫天烟尘。

纱织一抬头,发现奈落的脸色十分可怕,眼眸似血殷红。

他捂着手臂,好像身体内部忽然紊乱起来,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涌动着,像毒虫一样快速地沿着手臂爬动,骤然从肩膀处破皮而出。

仿佛什么东西被挤破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妖怪的形态撕开了人类的皮囊,随着奇异的肢节和触手展开,诡异的粘液沿着苍白的胳膊流淌下来,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积成了一小滩。

下一瞬,液化的瘴气汹涌而来,那些奇怪的触手扭曲成一团,几近失控地朝她的方向刺了过来。

……为什么会忽然失控,纱织明显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面对朝她扑过来的奇形怪状的触手,心情极差的纱织忍不住动了手。

“别碰我!”

她现在还在生气。

噗嗤一声,汁液爆开,被她扯断的触手掉落在地,抽搐痉挛几下,没了声息。

脸色苍白的妖怪看着她。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她。

纱织转过身,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让奈落自己处理一下体内的妖怪的问题。

“……”

“……纱织。”

叫她名字也没用,她现在不出去吹吹风让头脑冷静一下是不会好的。

纱织跨过地上的残肢,一条触手试着卷上她的脚踝,被她毫不留情地踢了下去。

软绵绵的触手啪叽一声,滚到了旁边被瘴气腐蚀得凹陷下去的地面里。

她还没走到洞口,破破烂烂的触手全部动了起来,仿佛忽然活过来的肉块,瞬间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乍一眼望去如同岩壁自己闭合了起来。

纱织愣了一下,抬起手。

但就在那个刹那,身体被巨大的力道往后一扯,她闷哼一声,落到了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怀抱里。

黑暗的妖气在身边如蛇涌动,奈落从背后扣住她的身体,冰冷坚硬的触手将她缠得死紧,勒得她几乎有点呼吸困难。

她艰难地发出声音:“……放手。”

视线微动,她看到奈落胸口的骨刺张开獠牙,像牢笼一样将她裹了起来。

熟悉的感觉,十分不妙。

奈落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收回去。”

“……什么?”

冰凉的触手慢慢摩挲着她露出的皮肤,妖怪的肢体还未完全收起,诡异的粘液顺着鸦黑的卷发滴落下来,奈落托起她的下颌,缓声说:

“把你刚才说的话都收回去。”

纱织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冰凉的手指滑落到她扬起的脖颈上。

“……满口谎言。”奈落的声音冰冷幽深,好像笼罩着深不见底的寒雾。

“你没有留在这个时代的理由。”

纱织抬起视线,阴红的瞳孔微散,她在奈落的眼中清楚地看见了自己茫然的表情。

……理由不就是你吗??

腰部一凉,鳞片细腻的触手掀开她的衣服滑了进来。

奈落似乎笑了一声,但那与其说是笑声,更像某种短促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

“既然没有必须留在这个时代的理由,那就只能创造一个了。”

奈落口中的理由,忽然让纱织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她试着并拢腿,但卷着她的触手忽然将她往上一提,悬空的身体失去着力点,她一下子往后靠到奈落怀里,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触手钻了进去。

“……”

刹那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纱织慌乱起来。

奈落不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吗?所以一直都是靠细胞分裂般的方式制造分丨身。

“我不要!”她挣扎起来,使出所有力气拼命挣扎。

神经病啊!

“我说了,我不要!!”

纱织狠狠咬上奈落的手指,用力到直接咬出血来。

禁锢着她的妖怪不为所动,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任她将自己的手指咬得血肉模糊。

血珠溢出来,纱织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

咸的,温热的。

纱织忍无可忍:

“……我讨厌这样!!”

身后的妖怪,痛觉忽然就回来了。

奈落不自觉松开她的下颌,声音僵硬森冷。

“……你刚才说什么?”

纱织:“你再不松开,我们之间就完了。”

结果这句话比什么都好用,绑缚着她的触手忽然松开,瞬间退下去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