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医院(2/2)

托尔打了展言安给的电话,礼貌地说明了事实之后,下午就接待了一个拖着巨大行李箱的年轻男子,这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自我介绍说叫大卫,中文名叫江修平。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虽然脸上有不健康的颜色,不过长相不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想起“斯文败类”这个词,江修平言语不多,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拿了钥匙去了展言安家。

一个展言安危机情况下第一个想到的人,托尔从理智和情感上,都觉得有必要给予一定的重视。不过他还是在江修平匆忙奔展言安那里去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她伤得很重,你不先看看么?”

江修平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镜片上好像有冷光闪过:“展言安?”他吐出这两个字的口气活像是和展言安有杀父夺妻之恨,“你不是说她受得刀伤么?我一个心理医生也治不了这个,她是死是活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直接把托尔给呛回去了——这面有菜色的傲娇男!

在医院躺了一夜,好不容易折腾回家的展言安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本来还陪着她的颜离墨什么时候起来离开的她都不知道。阳光实在刺眼得让她怎么翻身都避不开了,这才懒洋洋地爬起来。为了不让颜离墨发现她锁上的主卧里一堆不能让外人看见的东西,她昨晚就睡了客房,床太硬,不习惯,她揉了揉肩膀,只觉得酸痛得颇有点半身不遂的感觉。

又磨蹭了半天才从床上爬出来,展言安本想摸索到外面去顺点吃的,结果一抬眼,没看见托尔也没看见颜离墨,倒是看见了一个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江修平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响动正好抬起头来,藏在眼镜片后边的眼睛斜着看着她,怎么看怎么瘆人。展言安立刻有种哪来的哪回去的想法,可是江修平已经拖着长腔开了口:“哟,这谁啊?”

睁眼没看黄历——这是展言安的第一反应。

有些人天生就有当丧门星的天赋,比如说披着心理医生皮的蒙古大夫江修平。展言安每次看见他那张带着菜色的脸,都气不打一处来。

江修平一句半死不活的招呼打完,猛地坐正了身体,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

“看什么看?多看一眼就加深你一点自卑情绪,没事自虐啊你?”展言安没好气,任谁让这种赤裸裸的,恨不得用目光扒开你的衣服的目光看,脾气也好不到哪去。

江修平站起来,绕着安捷转了好几圈,睡不醒似的眼睛里露出野狼一样绿油油的光,只把人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半晌,他才带着不明原因的兴奋问了一句:“你是……展言安?小公主?”

真新鲜,展言安翻了个白眼腹诽,要是换了别人让你这么看,早打电话报警了。

再说不过是三年没见面,值得这么惊讶吗?

——她显然是不知道她现在完全张开了的五官和当时有多大的区别,托尔和颜离墨算得上是和她见面间的频繁的,自然也是觉不出来这种改变。

江修平搓了搓手,大发感慨:“你这外表太有欺骗性了,你坐下,过来坐下……”他完全罔顾展言安的个人意愿,一把抓住人家胳膊,强行把人按在沙发上,不知道从哪拿出个小本子,“来跟我说说,当你这极其纯良且花瓶的外表和内心完全不符的时候,你的心理状态有什么样的变化?别紧张,慢慢……”

展言安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世界很大,人生很长,不值得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她站起来,一眼都懒得看江修平,转身就走。

江修平笑眯眯地扶了一下眼镜,在她身后悠悠地来了一句:“那小姑娘……”于是展言安老老实实地又坐回去了,江修平脸上的笑容很贱,“吃人手软,拿人手短,这道理你都不明白,这么多年混什么混?”

展言安窝在沙发里,样子很无力,向江修平摊摊手:“你问,我晚上还要出去一趟。”

黑鹰推着一个轮椅在小公园里慢慢地走,方才破晓,这个时间段里公园人很少,就连晨练的老年人都还没几个起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全身裹在深灰色袍子里的人,看得出很瘦小,有点佝偻,面容掩藏在巨大的兜帽里。

黑鹰压低了声音说:“已经大半个月了,您那位小公主现在还在医院里,听说那丫头一刀差点要了她的命。”他笑了笑,“先生,你说小公主到底是个什么人?她威吓我的时候是真的假的,怎么这么菜?”

“小公主?她的爪子被温景轩折了一半,眼下已经没剩下什么了……你上次是太嫩才让她吓着的,”坐在轮椅上的人一个字一个字吐得极缓慢,他声音异常的难听,像是尖锐的金属碰撞出来的一样,“我这回是为她好,逼着她找回自己的爪牙,小公主怎么能泯然众人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