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节 竞相阵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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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可以把他们一口气反驳完。
德棱泰南抄,就为了吸引朝廷兵力,虎口拔牙的,他会不要命地给你们打仗么?!你们两个相遇,所论胜负,无非是谁占了点便宜,你说别人打了败仗,让你们的将领出来举证,这种举证,谁信得过?!德棱泰也许杀人放火了,但比起真正的抄掠,这只是一种战争目的,就算有罪,这也是双双打仗,只有胜利的一方才能给对方定罪,可是他被自己打败,投降了自己,你们没有打赢他,抓住他,如果不是自己,人家跑了,你怎么惩罚一个跑了的人?!你说你们布下了天罗地网,让你们的将军们分别说他们的兵到了哪里、哪里,首先,到了没到,其次德棱泰从镇子西北回草原,那里没任何官兵出现,否则也轮不到自己来接收对方了,再次,德棱泰自己就可以告诉你们,他不是被朝廷的大军阻挡,而是被自己的人马阻拦。
阿过已经取胜了,至于他没有报信儿回来,暂时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可自己等他回来就清楚了,但备州军系作为发难的一方,做了充足的准备,且率先举证,自己再举证,举证不同,双双争论你说我说谎,我说你说谎,就没有意义了,自己怎么能用到让他们哑口无言的证据?!
他只是例行争执,把谢先令叫到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就一言不发,坐在正上面,看他们纷争。
双方走马观等般次第而出,进行辩论,他只在上头看着,真想说:“我战胜德棱泰,除了战略上利用了你们,也偶然了,不然,我拿一千多杂凑的人,打赢他都难,你们要觉得容易,干脆我把德棱泰放出去,你们再打打,以德棱泰之才,别看你们将近两万,想吃下他,还真不容易。”
眼看着双双打转,自己的君子营气势不如,内情知道的不多,胡乱理论,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突然,吴班出来了。
狄阿鸟捂了脑门,吴班结巴,他再有道理,没用。
不过,吴班没有自己上去,而是走到君子营次序上前的缺口上,给自己的伙伴叮嘱话。
这边的备州军系使团发言完毕,见他们迟迟不出,便变成一群无赖,冲对面大叫:“有道理你们说呀。”
转机就在这时出现了。
君子营的人走了出来。他不再被动地防御,而是攻击说:“你们说你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请问敌人回去的道路有几条,都是哪几条,你们的人马,什么时候开赴过去的,做过什么防御?”
这句话不难回答。
对方阵营有不少参军,参军们立刻上前,打开地图,在上面点地点,大部分地方他们没有到达,只是列举他们的速度,表示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到,甚至点到一个一个荒废的村庄,说这儿他们驻扎了一百人,那儿他们驻扎了一百人。
而且,参军还就这一百人能够阻击敌人多久分析,就游牧人到这里要下马,要吃饭,要休息,最后得出结论是两个时辰,说:“备州是我们的,这些军事地点,你们根本就不清楚,否则的话,也不会再强词夺理。”
君子营二话不说,让人找来俘虏人证,让他们来告诉对方,告诉对方所选择的退兵路线,结果意外了,他们是在往渔阳方向退,但所选择的最为坦荡的道路,朝廷地图上根本没有。
朝廷的参军就傻眼了。
朝廷地图的习惯,是根据朝廷军人的习惯,他们更重视沿城邑的通道,有些纸上谈兵的参军根本只会看地图,不知道山脉,河流的分布,不知道哪里有山,哪里有谷,哪里的河水浅。
使团中的一名军官眉毛挑了一挑,但没有说话,他也一直没有说话。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君子营又开始举证,刷地张开一张地图,上头都是红点,上来一个儒兵,举着圆棍点红点,说:“这些位置,都是你们朝廷需要把守的位置,计算下来,共有二百一十二个,请问你们河北军共有多少人?!”
他说:“你们河北军,全盛时期是十六万人,据说是十六万人,但是吃空饷吃的利害,后来朝廷罢十万人,只剩六万,不知你们罢了没有?!”备州军系使团再次傻眼,说实话,只这一笔虚帐算下去,如果再按一笔一笔这么计算,比方说南调多少,最后,他们整个备州军现在是一笔负数。
君子营却一笔笔计算了,到了最后,公允地分析,最后得出结论:“目前备州,只有不到四万的兵力。我想请问各位大人,分布到二百一十二个防御堡垒,你们一个堡垒分布了多少人?!”
他再问:“请问你们现在用来围剿敌人的后续主力有多少?布置天罗地网的兵马是怎么抽调的?!”
顿时,有人就发火了。
好几个人冲上来,大叫:“你们只是藩王,你们丈量我们的土地,调查我们军事堡垒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也是。
狄阿鸟略带怪罪地朝吴班看去,这么暴露给他们,自己对备州的防御和军事部署太清楚,是不是不妥当。
君子营又出来了,说:“我们大多是长月人士,平日关注备州,也不过是寻些邸报,翻阅过去的方舆图谱,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我们需要仰赖你们,知道你们几分几两也是常情。关键是你们自己都不清楚,信口开河,所以,我方开始质疑各位大人的军事水准,我们不相信,你们这些连自己的防御,兵力,敌我优势都分不清的将领能够打胜仗,请诸君举证。”
他要求说:“最好把你们那位打胜仗的将军请出来,询问他的兵力。”
众人立刻去找,从人堆里搜出那位最为沉默的军官,派他走出来,军官很不自然,却不好把自己所在的军系开罪一光,这是阵营大战,你得按人家的布置来,他就说:“这一战,我们确实赢了。”
君子营问他多少兵马取胜,问他斩首多少,这么细细追究,顿时与一干谈客有了出入。
官兵阵营立刻恼羞成怒。
狄阿鸟却盯着这位瘦冬瓜一样,两眼严峻,不屑撒谎的军官,听说他是率一千一百多人取胜,斩首一百三十二,而不是一千三百二十,俘虏七十三,而不是俘虏七百三,顿时就坐直了身,因为这些数据才真是。
两军对战,依靠官兵马匹的配乘,是不足以追敌的,斩首一百多,俘虏七十三,无疑是一场正面硬仗,一轮打下来应该取得的胜利。
他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你只有一千一百多人,为什么出来应战?!”
军官知道这是个更难回答的正题,回头看看同僚,还是回答了:“我看到他们攻掠是假,造成混乱,吸引我方兵力是真,一旦应战,必然无心恋战,何况我的兵都是用来打仗的,可以取胜。”
一番话,把备州军系的脸打了,“吸引我方兵力”是敌人的本意,数万大军被调动,这是败,不是胜。
何况战绩,不是吹嘘的那样,是敌人“无心恋战”。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不再说话了,直到一个肥胖的军人说:“足下虽然小胜,却也不该虚报居功。”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是句实话,都知道,这是推诿。
这个肥胖的军人无疑是高层。
他已经彻底被激怒了,厚着脸皮来争功,不需要什么难堪,什么都被戳穿,那才是难堪,不仅备州难堪,朝廷也难堪,于是从涨红了的面庞上挥走一些讲理的姿态,说:“无论如何,你博格阿巴特也是得到了帝国的支持,你打了胜仗,有帝国的功劳,你俘获了三千多人,必须上交两千奴隶,两千战马。”
他在一片沉默中,宣布说:“拒绝,就意味着你的叛逆。”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告诉这位诚实的军官说:“你丫的不老实,就给你按刚才的数据安上冒功的罪名。”
冯山虢的耳朵里进的另外一番意思,觉得这位将领无疑在说:“你拒绝,我们就进攻你。”
他是皇帝派给狄阿鸟的,不是备州军系派给狄阿鸟的,走到前头,轻声说:“各位大人,东夏王是皇帝亲手册封的,你们威胁他恐怕不合适,如果要打官司,我们向朝廷上书。请陛下裁决。”
胖官员威严地扫了一周,抑扬顿挫地说:“可是皇帝陛下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不知道东夏王的背叛,不知道他没把帝国放在眼里。”
他给周围的人说:“备州军府为了此战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我们河北人为了打退入侵的豺狼,正在流血牺牲,我们的军力不足,却无人知道,我们没有战马,却没有人清楚,而如今,我们还能用自己的血肉,去造福他人,而不索取一点的吗?!”
他走了出来,双脚并立,阔胸高抬,直直盯去狄阿鸟那儿,不怒而威地要求说:“东夏王殿下,我们只等你一句话。”
史千亿忍不住大叫一声:“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狄阿鸟摆了摆手,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怒火,恭敬地说:“敬爱的将军阁下,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噢,朱天水将军,敬爱的朱天水将军,如果你要马,等我拿回东夏,我们可以交换,我们东夏人可以与你交换,除了上贡之外,仍然可以与你交换,即便是现在我这里也缺战马,我的将士,辛苦牧养,把爱骑看作伙伴,我们仍然可以交换,协商以合适的价格,报答您对我们的收留、扶持和厚爱。但是被我打败,投靠我的东夏人就是我的百姓,我想天下没有个一个君王,会拿自己的百姓做买卖,即便是发放罪人,也是我在先,你在后,我主动给你;所以我这里没有您想要的奴隶,无论是您动用金钱,粮食,还是胁迫您的军队向我开战,都没有,你想要,只有回去,攻破我的城镇,把我们一一制服。”
他另外给冯山虢说:“请为我修书,将此事禀报朝廷,让陛下知道,不是我背叛了他,而是另有人,以免有些人战败了,损失了万岁当成爱子的武士,会拿来做借口。”
朱天水骑在虎上了。
他认为自己一吓,一逼,一个仰赖帝国的小藩王乖乖地把自己的战利品分摊出来,没想到竟然被对方大义凛然地回绝了。
在过去,这是绝无仅有的。
藩司们为了打败对手,特别是封地在别人手中的时候,那是不顾一切地巴结朝廷的。
比方说,现在东夏王,他如果答应了自己,公开把这些要求送给朝廷,自己就会对他容忍,他如果私下把其中一部分送给自己,自己就可以给他许多的便利。
比方说,他把这两千奴隶,两千战马私下送给自己,送给自己的同僚,送给军政上面的人,大家都对他放心,可能会有人请求朝廷,动用朝廷的军队去为他收复国土,赶走他的仇敌,可是他太不知趣了。
人不知趣,那他就是叛逆,他不驯服。
其实就是他不给朝廷,给自己这些军事将领送礼也行,起码得表示他是一个容易臣服,愿意臣服的人,不送,那就是目中无人,桀骜不驯,桀骜不驯的枭雄,眼看就要如鱼得水了,那就是对国家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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