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欺师灭祖(2/2)

说话的功夫,身后那群跟随的打手大汉已经一左一右的将洪七夹在中间,笑嘻嘻的看着他:

“巧了,严爷这位师弟性子急,我们兄弟正好性子慢,合该一起亲近亲近!”

严新觉依旧笑得十分诚恳,身子前倾一手撩开车帘:“师傅啊,到了徒弟的地头了,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任青冷眼看了严新觉一会儿,忽然笑了。

忽如其来的笑容仿佛将任青浑身冷冽的气质混杂成了一道不可直视的光芒,把严新觉晃得神思迷醉,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又向前一步,几乎就贴着马车,急切的就要把任青从马车里拽出来!

“你还认我这个师傅吗?”

任青一句话就把严新觉的动作直接定在那里。

这位名声渐渐起于京都九流市井,号称身边打手两百的严爷迟疑了一瞬,然后缩回了逾越的袖子,脸上的一直都很诚恳灿烂的笑容终于在任青的注视下渐渐淡去,悠然道:

“师傅说的这是哪里话,要不是当年您赏饭吃,徒儿至今还被那些泼皮混混们欺负呢。”

“严爷这声师傅,我是越来越不敢当了。”

任青似笑非笑的看着围在洪七左右的两个大汉,严新觉沉吟了一下,也不怕这个弱质女流的师傅和小孩子师弟翻出什么花样来,干脆挥手让那两个大汉退下。

要是依着往日京都九流的规矩,女师傅下车男弟子是搀扶不得的,如果真的有孝心或者是讨好的,只能在马车下面跪下当垫脚的台阶,因为碍于男女大防,于礼不合。

过去任青体贴下人,觉得下个马车就踩着人家有点不打人道,所以每次出行都会带着一个侍女丫鬟之类的,方便上下马车。

所以自打严新觉走到车边要搀扶任青下车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洪七才终于大声呵斥了一个放肆出来。

“我这个人干什么都是雷厉风行的,有什么事情在马车上说清楚就好,就不用去你府上了。”

与任青云淡风轻,不见喜怒的城府气度不同,洪七对这个欺师灭祖的严新觉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他知道对方势力不小,这趟过来敢直接拦住师傅的马车,带的下人打手绝不会少,他自己虽然不怕,可念及平日里任青的教导,心中总是有诸多顾虑。

洪七走下了马车站在严新觉身后,凝神戒备。

此时的严新觉脸上已经没了起初烂灿的笑容,颇为英俊的脸上只剩下似笑非笑的优越感,他早就察觉到了洪七站在自己的身后,可他不在乎,整个梨园里头要论唱戏他或许不是最好的,可是要论打架势力,那么他严爷当仁不让!

“徒儿听说师傅打算归隐,梨园也要传给门下弟子,徒儿不才,愿.....”

“中午才传出来的消息,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还带人把我堵在大街上,可以。既然你也知道自己不成才,那我就不传给你了。”

毫不客气的拒绝让严新觉终于撕破了最后一丝伪装,耐心尽去的他双眼泛红,原本还算英俊的五官,在愤怒和羞恼的种种情绪交杂下变得狰狞:

“任青你自命清高,不肯依附权贵,你以为从天牢出来,那梨园就是你的了?乖乖跟我回去还能留个体面给你,徐公子也说了能给你一世富贵,这街头人来人往的,徒弟我是无所谓,可师傅堂堂梨园祖师的名头怕是就此要扫地了!”

严新觉说完后见任青仍是不动,脸上阴阴一笑。

他自成名以来收拢了不少打手闲汉,以往欺负过他的都被一个个收拾的惨不忍睹,他厌恶那些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不想再上去登台,师傅也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勉强。

他有钱有人,在九流里面混的越来越如鱼得水,尝过许多过去都不敢想的快乐,当欲望像闸笼一样被打开之后,他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得不到满足。

自那以后,他除了在面对这位梨园女师傅的时候,很少再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兴奋,渴望的。

如今眼看着这往日高高在上,犹如仙女一般的师傅就要落入掌中,他脸上兴奋狰狞之色慢慢的就这么扭曲起来,宛如厉鬼。

也许是太过兴奋了,严新觉有点忘乎所以,他全然没注意到授业恩师任青眉心处,正有一条竖线印记由浅入深的显化。

严新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伸向任青的手掌,往前递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他脸上近乎扭曲的兴奋渐渐开始转为惊恐,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始终平静不变的任青,嘴巴张合发出艰难的‘赫赫’怪声。

因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直到此刻,他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何况抓人?

任青冷眼看着严新觉一副如掌生死的狰狞扭曲,在自己无上功力束缚下渐渐化为惊恐的样子,由始至终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恶鬼?妖怪?神仙?

严新觉如何评价自己,任青并不在意,更不会生气,因为早在严新觉向她伸手的时候,在任青眼中就是个死人了,堂堂京城梨园祖师爷,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任青将严新觉僵在半空的手慢慢推了回去,后者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般,任由摆布:

“想要园子还能理解,可欺师灭祖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跟我学戏也有一年多了,该知道我的脾气,做错了就要挨罚,你说对吧?”

严新觉此时已经连喘息都发不出来,甚至连眨眼都变得异常艰难,似乎无形之中有一双大手重重的压在胸口,拼命的挤压胸膛中仅存的空气,口中怪异的发出呜呜低咽。

“你哭了?想求饶?”

任青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随即脸色蓦然沉了下来:“本来我是要一巴掌拍死你了事的,可你还想欺师灭祖,于是我改了主意,要慢慢的弄死你!”

严新觉此刻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背对着手下的脸色已经憋成了酱紫,月白长褂下摆淅淅沥沥的浸出一片黄汤恶臭,在他身后的一帮打手隐约看出不对劲,于是纷纷向着马车这边走过来。

任青对洪七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后者虽然不知道师傅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可对严新觉的惨状却十分解气,他尊敬的对任青点头,拉过绳子驱使马车走了。

“转告那位什么徐公子,梨园在我手上,我送也送得,卖也卖得,怎么都行。但是如果我不给,谁都不能抢。”

走过来的打手们看着已经气绝的严爷,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过去拦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