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战前(2/2)

我的许诺没有什么意义,只要帝国能复兴,这些少数族裔自然会被主流族群同化掉,最多两代,这些阿尔巴尼亚人就会变成希腊人。

但文化上的恐吓对于底层贫民而言并无什么用处,穷人并不在乎自己说什么语言,过什么风俗,向哪个神祈祷,用死后的审判和后代的命运威胁这些饭都吃不饱的人,实在是毫无威慑力。

所以对于这些阿尔巴尼亚农民,我换了一套宣传策略,并不和他们讲那些虚无缥缈的民族、语言和文化,而是放出传言说,穆拉德会把整个摩里亚设为贝勒贝伊里克,所有的土地都分给八旗兵,当地所有人都要成为包衣奴才。

用他们能理解的话说就是,他们的自耕地都会变成苏丹的财产,以后要当佃农了。

他们的祖国在十年前就被奥斯曼吞并了,如果真的愿意当苏丹的顺民,怎么会背井离乡来摩里亚呢?

在谣言放出去没几天,阿尔巴尼亚乡亲们牵着牛推着车赶来支钱,许多人连我的工钱都不要,只求一顿饱饭,一处卧榻。

可以说这座科林斯城的城墙是乡亲们用小推车推出来的。

不愿意为守城出力的,会在裹挟财物逃走时被我狠宰一笔,剩下的人,都在我威逼利诱之下,为守城贡献出一切,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如果城守不住,他们将一无所有。

原本还有打算投降赔款的人,就连卢卡斯也委婉的向我提出过花钱消灾的意见,但我奉行天子守国门的原则,绝对不和鞑子妥协。

倒不是气节或是倔强,这纯粹是简单的博弈,如果我现在和奥斯曼为敌,胜率可能并不会太高,可如果我砸锅卖铁凑齐了赎金,交给穆拉德,那我就没有钱来修缮工事,支付军饷,购买兵备,一纸卖国条约让本就不富裕的巴列奥略家雪上加霜。

等再过两年,帝国财政崩溃之后,穆拉德就能轻而易举的取走这片土地,届时我连和谈的选项都不会有,反而要在更不利的情况下和穆拉德为敌。

贼之势一日强过一日,我之势一日弱过一日,那倒不如趁现在还有一线生机,拼上一拼呢。

所以我才破釜沉舟,往死里得罪穆拉德,还把图拉罕都给掳回城中,当着城中军民的面,将这个曾经饱掠摩里亚,杀得科林斯血流漂杵的鞑子当众烧成焦炭,挫骨扬灰。

科林斯城墙外,黑压压的站满了人,看来穆拉德不想等粮草备齐,就打算发起下一轮进攻了。

骑兵在阵前来回飞驰,挥舞着旌旗,一支支鸣镝拖出尖啸声,从城头掠过,这种轻箭可以射得很远,但伤不了人,纯粹是吓唬守军。

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飘着雨丝,突厥弓在大雨中浸水会脱胶,弓弦也会磨损断裂,所以弓手要在这种天气作战,会在战前为弓弦上蜡,所以这些骑兵一直等到晨礼之后许久才整队出营。

这为我们铺设铁蒺藜赢得了时间,西帕希们以散兵阵型在城外三四百步的距离上勾引着城头的弩炮开火,时不时用轻箭射击城头,本想就这样消磨守军的士气与体力,但没嚣张多久,他们的战马就接连翻倒。

杂草丛中的铁蒺藜防不胜防,除非专门捡泥地缓步走过,不然谁都不知道草叶下有没有铁蒺藜在等着他们,而组织人手割草或者清理蒺藜也是不可能的,弩炮打疾驰的骑兵或许有困难,但在这个距离上对付步兵却不成问题。

扛着沙包和云梯冲过城下的空地是一回事,顶着弩炮的射击进行园艺活动,又是另一回事。

穆拉德见骑兵骚扰无效,平白折了许多战马,很快就下令将骑兵撤回,他骑着高头大马,亲临一线,在耶尼切里的簇拥下,从宽大的步兵阵线右翼出现,缓步走到中军前。

“胡大,阿克巴!”

“胡大,阿克巴!”

黑旗飘扬,奥斯曼帝国的士兵发出震天的喊声,就连我脚下的城墙,也随之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