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修文德以来之(2/2)

“该让民众有自决权。”罗伯斯庇尔发言。

“如果导致战争,那该如何?法国军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被削弱,所以继续保留对西班牙和教廷的旧约最好,关于西班牙和英国的冲突并非什么大事,我国居中外交调停即可。”卡扎莱斯虽然只是个龙骑兵军官出身,但也说得头头是道。

但罗伯斯庇尔是最尊重民意和自由的:阿尔萨斯和阿维尼翁民众不能遵照自己意志归于何国让他不堪忍受,但他又绝不会想法国因此招来对外战争,他是极度主张和平的。

于是罗伯斯庇尔主张:“还有个解决之道,那便是法国在承认民族自决时,同时郑重承诺,永远不对外发起武装侵略,法国永远固守天然疆界。”

结果他话刚说完,米拉波伯爵就反驳说:“尊敬的罗伯斯庇尔先生我得提醒您,国家的和平绝不是无原则的和平,众所周知欧洲的和平其实是种‘武装和平’,永远和平,永远不武装侵略,这简直是个迷梦,并且是异常危险的迷梦,奥地利、普鲁士、英格兰、俄罗斯,这些国家无时无刻不准备打仗,却唯有我们法国武备废弛的话,岂不是个非常危险的迷梦吗?”

罗伯斯庇尔针锋相对,但他仍然对米拉波伯爵保持了尊敬:“战争?战争不过是贵族们先前博取荣誉的手段而已,平民百姓投身行伍,在可怕的战争上,被呼啸的枪炮子弹夺取性命,或者受伤致残,他们到底能得到什么回报呢。战争只会带来无休止的奴役和仇恨,我们法国如果是个热爱自由的国家,就必然要坚守住和平,这也是一种革命的思想,也是一种宪政的精神,我希望法兰西的这种思想和精神,通过和平的方式传播到其他国家去,让其他国家也都个个变得和平自由,那么这世界便不会再有战争。”

当即便有许多议员都附和罗伯斯庇尔,他们嚷嚷着,“我们法兰西是世界上最好的民族,岂能沾上好战的恶臭?以后其他民族其他邦国,只要是基于自由,愿意加入我们法国的,法国无条件地接受,可法国绝不对外武装干涉来输出革命!”

当即在王家骑术学校的旁听席上,来自阿尔萨斯、阿维尼翁等地的同盟节代表们热烈鼓掌,尤其是霍夫曼,眼眶都被感动到了湿润。

“这就应合了句中国古语,叫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旁听席里,菲利克斯也在场,他也完全支持罗伯斯庇尔的言论,并且还说出了东方神秘的古老智慧来,引得旁边的人都竖起大拇指。

卡扎莱斯和穆里则差不多预见到了阿维尼翁的命运,尤其是素来号称能言善辩的穆里,居然话不成声,他疲累地坐在长椅上,看来是彻底放弃了议会斗争了。

但脸庞黝黑的卡扎莱斯还在声嘶力竭,“若是阿尔萨斯和阿维尼翁以这样的方式并入法国,若法国此后对自由来投的民族邦国来者不拒,那必将引起欧洲君王们的惊惧和敌意。按照这样说,那比利时也该入法国,许多德意志小邦也该入法国,因我们的先祖查理曼大帝都统治过彼处啊!”

然而没人再愿意理会他,国民制宪会议的议员都被“热爱和平,永不侵略”的主张深深迷醉掉了,他们通过了法案,那便是“法国放弃任何侵略主张”,并且要把这条作为宪法的第六章题头,还要刻成华表,和其他条目一样立在国民会议的柱廊下。

据说消息传到英国驻巴黎大使馆内,全体英国外交人员都欢欣鼓舞,说“法国佬居然自废武功,此后东西两半地球都归英格兰称霸了!”

西班牙大使努涅兹则是目瞪口呆,他只能给马德里发去信函:“法兰西的回应,是彻底废除和我国的旧约,以后两国将不再是盟友关系。”

差不多五日后,法国南方的“国中之国”阿维尼翁,听到制宪会议的法案后,爆发了市民的革命:武装起来的布尔乔亚们将教皇驻在城里的特使赶走,随后立刻投票,宣布“阿维尼翁并入法国政体之中!”

又过了五日,教皇庇护六世递送来书函,逐条驳斥法国的教士组织法,怒责法国没收教产的行径,抗议法国吞并阿维尼翁。

刚入七月不久,巴黎人便制作了个神似庇护六世的纸人,群情汹涌地把纸人“游街”,并抬到了王宫前的路易十五广场上,把“庇护六世”给斩首、焚烧,红衣主教贝尼斯害怕有性命之忧,狼狈逃离了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