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0原来这痛苦,是认清自己(1/2)

再日,某城地远外,旷野之间。

凌夜望路而行,但目限三尺之境,更无关注可言。

彼时,元宵已过,惊蛰未临。是有寒风袭体,怎一个单薄可说?那是他从哪里捡来的破衣烂服,或穿或缠在身上罢了,权当取暖之用,看上去成了流乞。

咯、吱……

地上草枝虽青,却有薄霜未净,踏上去时很是动听,很是冻听。

咯、吱……

他一路未曾抬头,却没有偏过路向。走不多时,因突闻异声而驻足抬头,望向那声源传来之处。

望那旷野之中,有十数人为一伍,原是一路商队。

远观时已见人多,而近看更是不止——此商队分前后两辆座驾,见左右各伴行两名带刀护卫,他八人各个人高马大,身姿稳健,想是那主人家中的护院。在之后,还随有两辆载满货物的马车,俱是两人同驾,两人随行,另有两人坐在车尾,应会定时与前者换步交乘。

林林总总,不计那座驾中人,已有二十二人。

远见那一行人衣着厚实,似因二者换乘才会放慢速度并产生异响,凌夜便不由缄默下来。但此一默,却见对方开始匀匀加速,便不由得迈出步子,旋即又换成小跑,默不作声地追赶过去。

听闻后方有人追进,这位随行在第二辆座驾右后方的伍长顿时为之侧目,可却没有转头,好似只是这样就能看见或感知到那小子的动向一般。

“呵……呵……”凌夜小跑到队伍后方不远便慢慢减缓了步子,他自知不好攀人,也没打算去求对方,便搁这一丈多点的距离跟着对方往前去。

事实上,坐在车尾或跟在马车后面的八个家丁也早都发现凌夜追随过来,不过几人也只是回头一看便纷纷摇头,是微微一笑便不再多管。

“……”这位随行在第二辆座驾左后方的护院回头观望了凌夜好一会儿,却见对方便是那般凄惨模样还如此要强,便不由为之沉默,似被勾起心中过往。但至多一息,他便恢复如常,且转回头去,不再多想。

此后,便再也没人去主动或特地的关注凌夜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凌夜不过是根野草,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虽然此是荒野,在前路上或有隐患存在,但眼下他们刚刚出城不久,就凌夜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浪乞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或构成甚么威胁?再一说,便是换作他们自己,若在独行时偶遇商队也会选择跟上对方,与之同行同进。如若对方不让跟得过近,那么跟远一些就是,也省得到时候万一碰上麻烦还被人拿住大头,或一堵堵个够,跑都跑不掉。

至于凌夜是为盯梢人的可能……他们不由暗自摇头:就那般模样,这么个状态,能安然无恙的跟住己方走远一点都算他厉害。

事实上,也确如他们所想:未过多久,凌夜便被他们越抛越远。

“唪……唪……”望着前方那个在地势线上时隐时现的车队,凌夜纵然没有停下,但也禁不住有些心灰意冷。他不是不想跟上,也不是不能跟上,而是对方的脚程太快,而是他的消耗太多。先不说那车那马,单是那四个跟在马车后面的脚夫都是一路疾走,其步幅步速,又岂是他这么一个饥肠辘辘的臭小子能够跟紧的?他便是铆足气力跟紧对方,想来也撑不了多远就会被彻底抛开。所以在看他来,与其在费尽气力之后被人甩在荒野之中独自承受风险,还不如稳住心境远远的吊在后面,从而减少体力的消耗,也好为自己留个余地。

“唪……唪……”随着前进,凌夜的气息也被寒风撕粗,被距离拉长,就连偶尔从口中呼出的热气也在转瞬之间变成瑟骨之寒。但他不愿放弃,也不敢停下,他担心自己若是在此时从了惰性,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所以他轻轻的咬住牙齿,让它们别再害怕,而后抱紧双臂,将双手夹在腋下,听着那一路的清脆,将那个车影当做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向前追。只是这一走,就是两个时辰。这么一坚持,就寒日当头。

咕噜噜……吱——

前轮突停,遂见后方座驾的车夫目中一动,即刻拉动缰绳制停了马儿。

咕噜噜……吱——

转眼间,车也停,马也顿,便见那伍长驱马上前,停到首辆座驾的右边:“老爷,此间为时尚早,距离前城彼镇估计还有半日路程。”

“唪。”轻笑方出,那员外便趁着仆人掀开门帘的空挡探出身子,只打眼一看这寒漫漫的日下霜原,便被那层层光景暖化了笑脸,遂扶着门框走出车厢,搓手四顾道:“就在此处暂做歇息吧。正好那边有大树可靠,雇来的脚夫也该累了,就地生火烧些热水暖身,再烘些干粮将就一顿吧。”

伍长浅淡一笑,后轻轻点头:“好。”遂调转马头,踱向后方:“全员下车,稍作休整。此地空阔无人,无须挪停车辆,尔等先拿石砖挡住后轮,就地夯桩拴马,而后再取干粮生火。”

“行。”

“得。”

“好嘞。”众人各有回应,而后也不耽误,是早有分工,落手便动。

彼时,伍长也来至载物马车前,便转头吩咐邻近的兄弟道:“阿周,你带小章小武去那林子里碰碰运气,便是不能捉些小兽,也看看能否采摘些来。”

“好。”先前那回望凌夜的护院点头答应,随后只向同侧的小章和小武一扬脑袋便率先策马转后,带头朝那方遥遥在目的林地奔驰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

见三位马逞人意,伍长也不由会心一笑,遂直接翻身下马,而后只轻轻一拍马儿侧颈便不再管它,直步向右前方的那颗大树走去:“来两人挖坑设灶,留两个例行看管。”

其人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不愿下马:“鞥?”

“鞥?”另一人更不想动手,也转头示意对面的二位。

“服了……”那两人实为无语,便一脸鄙夷的下马跟了过去。

pia!

好一声响亮的马鞭,却是那马上二人扬鞭就甩,好不正经的一出行径,非但惹得两位下马者回头作踹,也引得几个家丁欢然大笑起来。

当更后方的凌夜走近二里地境时,早有车夫将台梯放到第二辆座驾一侧,那家主员外也在仆从的陪同下来到这里,遂见内里的丫鬟趁手将门帘掀挂起来,便扶着那小姐走出车厢。

“看你这小手冻的。”那员外着手接住女儿红彤彤的小手,虽将她轻慢搀下,却也免不了心疼和无奈:“早是让你带上围毡和手暖,却偏是不听,还嫌披裘过重,穿上去像个熊崽,我看你这一路是否只凭那三张皮毯就可渡过。”

他女儿方要皱起眉头,那丫鬟便是不依:“诶呀老爷——却是哪壶不提开哪壶。还不怨你,若在马车里治上茶炉,小姐便是只有披帛缠身也受冷不得。”

“啧!”那员外转头嗔去,纵是心中不满,也是待她下来之后才往对方的脑袋上拍打一下:“甚么叫做披帛缠身?你这妮子整日里口无遮拦,下次再若这般齿语轻薄、秽言满口,我便将你卖进烟花巷柳,看你怎个说道。”

“鞥~~”这丫鬟好是抚着脑袋干拧巴,却是转身向小姐求情:“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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