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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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醒醒!”
耳边忽响起夏玉轻柔而急促的呼唤,妙善浑身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
夏玉用袖拭去她额头冷汗,道:“公主可是梦魇了?”
妙善不语,呆愣愣坐在胡床上,半晌,忽然冒出一句
“不,不能和离!”
“公主到底梦到了什么?”
妙善回过神来,摇头轻叹了一声:“没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梦。阿玉,过几日便随我回长孙府吧。”
“回长孙府?”夏玉不解
妙善啜了一口玄饮,冰冰甜甜的汁液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她最后一丝困意。
妙善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事,不是我想逃便可以逃得掉的,长孙家,李家,都是我身上的枷锁,我越逃,便束的越紧。”
听她如此说,夏玉大抵便猜到了她方才所梦,不由叹了口气:“公主终究还是变成了文德皇后。”
妙善摇了摇头:“我阿娘远比我活的洒脱。”
既已下定决心重回长孙府,妙善便着手打理公主府内诸事,头一遭,便是叫公主府令过来查看这一年的帐目流水。
妙善捧着卷轴看了一遍,忽然道:“今年招收的家院怎么这么多?竟是往年的一倍。”
魏银道:“今年长安城不甚太平,流寇颇多,公主又不常住府中,自然要多配些人手,以防万一。若公主不喜,臣这便放出去一批人。”
“不必了,小心一些也好。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也算舍顿饭吃。”妙善说着,慢慢卷好帐册递给魏银。
妙善道:“我以后可能不会常来,公主府还要你费心打理,若缺了什么,尽管派人来问我要,总不会缺了你的。”
“多谢公主。”魏银作了一揖。
安排好诸事,夏玉便着人备好车辇,妙善道:“先去一趟豫章公主府,姝儿怀孕了,我去看看她。”
车辇一路到了永兴坊,豫章听说阿姊要来,早早便立在屋外等候,见到阿姊远远走过来,忙迎上前行了一礼。
妙善看她似比去年又圆润了一些,双颊红润,眼波流转,情知她过得很好,也在心里为她高兴,遂笑道:“我看你最近胖了不少,脸也圆圆的。”
豫章听罢,忙抚上自己的脸颊,佯怒道:“都是驸马惹的祸,说是什么有了身孕要多吃龙凤糕,孩子才会长的壮,害我一日三餐顿顿都吃,这才胖了。”
妙善忽然笑了笑:“驸马对你很好吧,知道你喜欢龙凤糕,便日日供着你吃。”
豫章瘪了瘪嘴:“哪里好了,天天把我拘在府里不让我出去,我都要闷死了。还是长孙驸马好,事事都由着阿姊,阿姊想住哪里便住哪里,多自由啊。”
妙善神色黯了黯,面上却仍挂着和煦的笑容:“各家都有难处,你现下顾好你自己的身子最要紧。”
豫章笑着携着她的手进了书房,姊妹二人对面而坐,自有宫人奉上茶点。
豫章朝她身后瞧了瞧,笑问:“前儿听说小白泽出了满月,怎么阿姊也不带他来让我瞧瞧,我还准备了好些小玩意儿要送给他呢。”
妙善闻言神色微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笑道:“他人小贪睡,我便没带他来,若你想见他,过几日到长孙府来。”
豫章点点头,伸手将栗子糕往她跟前推了推,笑道:“这是驸马今日临走前特意嘱咐膳房新蒸的糕点,你尝尝比外头的如何?”
妙善捏了一块送进嘴里嚼了嚼。
“味道如何?”豫章捧着脸,满面希冀的问道。
妙善将剩下的大半块栗子糕搁在碟中,道了一声:“不错。”
“那便多吃一些,膳房里还有,不够我叫人去拿。”
妙善抬眼看了看豫章,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好。”
豫章一双圆滚滚的杏眼转了转,面上带了些羞赧之色:“阿姊是在说我小孩子气吗,驸马也这样说过我,我也想像阿姊一样变得成熟,可是很难做到,索性也就罢了。”
妙善垂首一笑,将那半块栗子糕吃了,缓缓道:“这样挺好的,最起码自己活的高兴。”
豫章歪头瞧了瞧阿姊,见她确实并不似之前见到的那般开心,虽然脸上仍旧是笑吟吟的,但那双曾经顾盼神飞的瑞凤眼中,如今更多的是疲倦和茫然。
“阿姊很累吗……”豫章说着,轻轻覆上她的手,却惊觉她的手也是冰凉的。
妙善反将她的手握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无事,只是最近诸事繁杂,有些焦头烂额。”
豫章听她如此说,遂也没有多想,回身叫了人去传膳。
妙善看她一块接一块吃着案上的糕点,忍不住打趣道:“有孕之人多半是没什么胃口的,我看你竟比以前能吃了些。”
豫章啜了一口玄饮:“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能吃总比吃不下得好,郎中来看过也没查出什么异常,想来是没什么事的。”
二人说着,便有宫人上前作了一揖道:“公主,午膳已经备好,请公主移驾花厅。”
待到了花厅,妙善看着案上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碟碟鱼脍,下意识蹙了蹙眉。
豫章显然并没有意识到阿姊的不悦,仍是兴冲冲道:“这是下人今早刚去护城河捞的鲜活的鲫鱼,阿姊尝尝。”
妙善挑了个客座盘膝坐下,拾起箸儿吃了一口。豫章也跟着坐下来用膳。
妙善不住拿眼瞟她,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甚是香甜,终是抿了抿嘴,将那劝诫之语咽回了腹中。
豫章正吃得兴起,忽一眼瞟见妙善一脸阴郁的盯着面前的饭菜,遂道:“是饭菜不合阿姊的胃口么?”
“没有,是我今早吃得有些多。”妙善笑了笑,夹起一片鱼脍放进嘴里。
不多时饭毕,豫章还想再留阿姊多时,但见她眉宇间倦色颇浓,虽心下讶异,但也不知该问些什么,遂道:“我看阿姊像是累了,不如到我房中歇息一会儿。”
妙善心中有事,自不肯再多留片刻,遂含笑与妹妹作别,自往长孙府去。
长孙无忌父子坐班未归,妙善也乐得清闲,遂命人烧了一桶热汤,洗去周身劳累,另换了一件轻薄的纱衣。
兰儿从外间捧着一盘瓶瓶罐罐进来,见她坐在镜前梳头,遂笑道:“正巧太子妃命人送来了几罐养头发的膏子,婢子给公主试试吧。”
“太子妃?我记得往常都是太子命人来送,怎么如今倒换成了太子妃?”
兰儿打开一瓶香膏用梳子蘸了蘸,道:“太子娶了妻,这些事由太子妃来做不是很正常嘛?公主别多想了,横竖都是东宫送来的东西,与往年又有什么不同呢。”
妙善不言,趴到镜前轻轻拨了拨头发,捏住一根狠狠一揪,拔下来放到案上。兰儿偏头瞧了一眼,见是一根亮晶晶细长细长的银丝。
妙善又拨了拨,接连拔下两根来。
“公主别拔了,白头发越拔越多的。”
“是么?!”妙善唬了一跳“可我这几日已经拔了不少了。”
“拔了……不少了?!”
她不是公主的梳头女官,自公主出降后便也不掌栉沐之事,是以万没想到,公主那一头总是高高挽起的云髻之中,竟藏了不知多少的白发,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让公主宽心。
妙善从镜中看出她眼中落寞,遂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面上笑容恬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吧,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我现在如果真的无法接受这件事,我便不会回来。”
兰儿点了点头,用梳子细细给她抿着头发。
“婢子说一句不当讲的话,其实抛开别的不论,驸马对公主还是很好的。公主怨他恼他,婢子可以理解,在这一点上,驸马确实做的不对,但公主反过来想一想,驸马这样是不是也算被逼无奈?”
妙善一挑眉,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可没看出来,我倒觉得他还以此为乐。”
兰儿看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面上却也没显出什么不悦来,情知她并非是一句话也听不进的,遂循循善诱道:“驸马在与公主定亲之前便与那柳丽娘相识,因此婢子觉得驸马算不上品行不端。再者,公主虽然如此说,但公主想来也明白,亲父做媒,天家赐婚,岂是他想拒绝便能拒绝的。”
妙善撇了撇嘴:“再如何,他也不该向我隐瞒这些,他是将我当傻子哄吗?!”
“驸马若真是那无情无义之人,后来又怎会那样对待公主,婢子觉得,驸马应是对那柳丽娘心中有愧,但又不忍心冷落公主,所以才会对公主隐瞒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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