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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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雨停了,妙善回亭中看了一眼,果见那底稿已尽然被雨水晕染,竟是不能再用了,遂也没了重新起稿的兴致,终日窝在殿中逗弄稚童,吟风弄月,待到次年二月方随着父亲回了长安。
有言曰:小别胜新婚。长孙冲与妻儿分隔两地近一年未见,自是甚为思念,妙善甫一回来,长孙冲便日日痴缠,竟似比往日更为亲密,并时不时向妙善表达他想要一个女儿的心愿。
眼看忞忞一日比一日大,渐渐的显出些幼童的玩闹来,妙善看着上窜下跳一刻也不安生的儿子,忽然觉得丈夫说的也有些道理。在她的记忆中,刨去李恪不论,自己上头那两个亲哥哥好像确实要比底下的姐妹闹一些,就连小雉奴那样温顺乖巧的人有时也会没有轻重,如果自己真的生了女儿,是不是也会省心许多呢?
夫妻二人成婚近五载,头一回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可谁知偏偏事与愿违,二人努力了一年,妙善腹中愣是风平浪静,长孙冲不甘心,遂请了长安城中一位擅妇科的郎中过府为妙善诊治。
郎中搭了脉,又看了看妙善气色,道:“夫人身体虚弱,本就不易有孕,如今两年未有妊娠,也属正常。”
妙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郎中捋了捋胡子,道:“夫人日常需吃些补气血的药,保持心情愉悦,终归会有孕的。”
妙善叹了口气,叫簪娘送了郎中出去。
自那以后,妙善就仿佛是赌气一般,将早前李世民送她的补药流水一般往膳房送,终于在贞观十四年四月诊出了身孕。
夫妻二人齐齐松了口气。
不过相较于长孙延那一胎,这第二胎却着实有些不甚顺利,怀头胎时没有经历过的孕吐和水肿通通变本加厉的反到妙善身上。
妙善心里隐隐害怕起来,却又害怕长孙冲知道以后也会担心,遂命簪娘私下里请了赵直长过来。
“公主现下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宜有孕,公主脉象一直不稳,后期小产的可能性很大,就算生下来,恐怕也是很虚弱的。”
妙善长长叹了口气,扶额道:“我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但我还是想尽力保全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我的骨肉,我不忍心就这样放弃。”
赵直长默然半晌,道:“既如此,臣会给公主开些安胎药,公主一定按时服用。”
妙善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你最好把我每日要吃的药写个单子让我留着,以免错漏了一两样。我现在吃的药五花八门的,养了一身的毒,就连蚊子都不肯咬我了。”
赵直长道:“公主尚年轻,悉心调理终会好转。”
妙善只摇头苦笑,待送了赵直长离去后,簪娘终是忍不住道:“公主,驸马对这个孩子抱有很大的期盼,如果他知道了此事,我们又该如何?”
“还能如何?现下已经这样了,我能做的只有尽力保全这个孩子罢。”
簪娘想了想,迟疑道:“婢子愚见,如果这个孩子留不住,公主也可以从别处抱一个孩子养在膝下。”
妙善摇摇头:“我曾经也这样想过,但倒底不是亲生,日后难免生隙,若实在无法,只延儿一个孩子也挺好的。”
“可是……婢子觉得多一个孩子便多一分把握……”
妙善挑了挑眉:“怎么?你认为我没有孩子便自此不能在长孙家过了?”
“婢子没有,婢子也是为了公主着想……”簪娘忙跪下道。
妙善蹙眉道:“簪娘,你怎么越发的没了规矩?别忘了,你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言行举止莫要人看了笑话去。”
簪娘连连叩首,哽咽道:“公主教训的是,婢子知错了。”
妙善叹了口气:“罢了,这几天你先到公主府里待着,就别进里面来伺候了,等过几日你想明白了再回来吧。”
“公主……”
妙善转过身:“我意已决,多说无益。以前是我对你们太过纵容,今后我会改的。”
簪娘无法,只得含泪向她行了一礼,慢慢退出去了。
妙善看着簪娘失魂落魄的背影,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安。
“阿玉,我对她是不是苛刻了些?”
夏玉道:“簪娘确实失了礼数,公主罚她,没有不对。”
妙善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往常来说,我应该不会这样,可是我越来越觉得她在干涉我的生活,我……我很抵触。”
夏玉闻言面色变了变,道:“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公主决定未来,只有公主自己可以。”
妙善托腮望着窗外,闷闷道:“我不觉得,最起码,这桩婚事便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啊。”
夏玉笑道:“其实,公主如果当年不同意这门亲事,臣想圣人多半也会再加斟酌。”
妙善轻笑了一声:“或许会吧,可你知道我并不想让父亲为难。李家与长孙家本有姻亲,虽有母亲劝阻,但父亲一心想保全长孙家,以我作为纽带,让两家的关系更为牢固,确实是个极好的办法,我身为父亲的嫡长女,自然不能不顾全大局。”
夏玉想了想,问道:“公主可是后悔了?”
“我不后悔,这是我自己选的路,而且就目前来看,它至少还是一片坦途。”
夏玉垂了垂眼眸,只朝她揖了揖手:“公主心中顺遂便好。”
妙善一手搭在腿上微微点了点,不经意间看到案上供着的墨兰,遂道:“是谁负责院中花草的?这墨兰的叶尖都泛黄了也不知要浇水?”
一个淡黄衫儿的婢女忙小跑进来道:“是婢子失职,婢子这便去浇水。”
妙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一对秀气的眉紧紧蹙起:“你是叫静姝,是这院中侍弄花草的宫人,对吧?”
婢女行了一礼:“婢子是叫静姝,自公主嫁入府后便一直打理这院中花草。”
妙善别开脸,道:“既然侍弄花草,身上便不要再熏些别的香料,花香已经足够了,加上香料没得熏的人头疼。”
静姝笑了笑,道:“婢子没有熏香,这是婢子身上香囊散出来的味道。”说着把香囊从腰间解下来举到妙善眼前。
妙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连连挥手道:“快拿走,以后来我这里回话不要带着香囊。”
静姝虽然心生不舍,但还是躬身行了一礼。
待到傍晚,长孙冲下朝归家,忞忞一早便搬了个小杌子守在廊下,见到长孙冲远远的走过来,登时笑逐颜开的迈着小碎步向父亲奔去。
长孙冲上前将忞忞抱起来亲了一口,笑道:“忞忞又沉了些。”
忞忞攀着父亲的脖子道:“大舅舅送来了一筐含桃,阿娘用蜜酪腌了,孩儿吃了一碗,十分香甜。”
长孙冲笑道:“忞忞喜欢便好。”
忞忞忽然神秘兮兮的伏在父亲耳边轻声说道:“阿娘今天好像不开心,还骂了簪姨,就连含桃也忘了给耶耶留,还好忞忞偷偷留了一碟给耶耶。”
长孙冲心下疑惑,但还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那你这几日可要乖乖的,别惹你阿娘生气,好了,去玩吧。”说罢,将忞忞放下来,迈步进了屋子。
妙善正倚在榻上绣荷包,听见外间珠帘碰撞,遂起身道:“晚膳在后厨闷着,你换了衣裳便叫人送过来吧。”
长孙冲掀帘子进来,见她懒懒的在榻上歪着,笑道:“你可是躺了一天?”
妙善懒得理他,只淡淡回了一句:“没有。”
长孙冲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支碧玉簪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你看这玉簪可好?”
妙善接过来细细一瞧,笑道:“这是上好的翠玉,你在哪里买的?”
长孙冲道:“魏大郎早前欠了我个人情,便将他近日得的一块原石给了我,我便托人拿去玉行打了这支簪子。”说着,拿过簪子给她插在髻上,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了一阵,赞道:“这簪子真配你。”
说着,便揽过她要亲昵。妙善闻到他身上淡淡酒香,担心他又失了分寸,遂将他一把推开,道:“别动手动脚的,你要真为了你闺女好,这三个月你先到书房去睡。”
长孙冲原本神采飞扬的脸登时便垮下来:“你当年怀延儿的时候也没有与我分房睡,怎么如今这般小心?”
妙善不忍告诉他事实,只得随便找了个由头,道:“女儿终归娇弱些,自是要处处小心。”
长孙冲仍不死心,遂道:“我记得最近夏先生住在自己家中,刚好外间空了出来,不如我睡那里,夜间你有事也可以叫我。”
妙善没有说话,只默默翻了个白眼。
长孙冲知道是绝无回圜的可能了,只能默默的挑了灯笼往书房去。
彼时时日尚早,长孙冲觉得心中郁郁,遂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在后院闲转,忽见前方梧桐树下隐隐有人影晃动,遂举着灯走近一瞧,见是一个年轻的婢女蹲在树根下刨土,不由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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