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青青子窈窕,巍巍群山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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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青青子窈窕,巍巍群山高

六月十七日,午时。青城山真武宫(祖师殿)。

宫殿大门檐下立着两个侍候的童子。宫殿前院距大门八九丈远近的左上首有一顶草亭。亭子外林木荫深,鸟声零零;亭内茶几正煮着清茶,幽香袅袅。

方形茶几的上首,面南坐着一位六十几年岁,面相清矍须发飘飘的道人。道人右旁三尺距离,处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少年郎君,正是月初吴越远游归来的司马艳阳。而这道人,便是司马艳阳的授业恩师,青城名道“和光”。

和光道:“为师从你父亲口中得知你要婚娶了,这才将你唤上山来。”司马艳阳道:“虽是徒儿婚娶,但这事全凭徒儿兄长与父亲定夺,究竟如何,什么时日,却还不清楚的。师父您于这事可有什么示意?”和光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人伦常事了。只是一点,你同他人不同。”

司马艳阳道:“哪一点不同?”和光道:“那‘燧人神火’功为师授你已三四年了。你如今炼得如何?”司马艳阳道:“徒儿不敢违拗师父教诲,平日里得暇了便练功。到了如今,若发功用掌,火束可刺出一二尺远,寸许大小,清亮如月,遇物便着。若发功用指,火束则细些,同样清亮如月,遇柴木等物便着。”和光举杯,抿口清茶,道:“这功法虽好,但练习者绝急切不得。炼到精致,随指发出,可亮如白昼,远刺及丈。但欲炼到精致,少不了十年八载之功啊。这还不是紧要之处。”和光说时,指着司马艳阳跟前的茶杯,道:“你也喝口茶罢,不必拘礼。”司马艳阳忙站起身,往和光杯中加了茶水,而后才拿起自己的茶杯吃用。

司马艳阳品了几口,忙望向和光问:“师父方才说那更紧要的是什么?”和光道:“这最要紧的便是要童子身练功呀。其实若非童子身也可,但要将功法炼到精致,可就更难了。”司马艳阳一惊,才又想起,当初自己师父确是同自己说过这话。司马艳阳微微含羞,道:“这个确是徒儿忘却了。师父可有什么补救之法?”和光听到“补救”二字,急道:“你如今还是童子身吧?”司马艳阳含羞道:“徒儿还未婚娶,自然是了。”

和光暗舒口气,而后道:“此事别无他法。”司马艳阳闻言,心中一紧。和光气态一转,说:“但有个折中的笨法子。”司马艳阳急道:“什么法子?”和光反问到:“你而今虚岁十九了吧?”司马艳阳道:“正是。再过半年便十九了。”和光道:“这个折中法子便是你如常婚娶,但迟两三年再行房事。”

司马艳阳面上一红,半晌,嗫嚅道:“这个…徒儿怕是…”和光道:“你怕什么?把持不了?“司马艳阳透红着脸儿道:“不是徒儿把持不了。而是徒儿怕和我同房的娘子起猜疑或埋怨之心。”闻言,和光心中自警了一声,脱口道:“这确是个问题,为师倒没仔细去想!于夫妻之事而言,两三年也不是容易过去的,妇人最易生事。确实有些为难。“司马艳阳道:“还有一点。徒儿若婚娶一二年而不见有子,想来父母与旁人也会多起猜疑。”和光不由叹道:“这可是个左右为难的事啊!“不自觉地抿了口茶,道,“但为师确又相中你是个难得一遇的徒弟。世人种种,有的人相貌好,但心性不纯,有的心性虽好,但相貌欠缺,有的相貌心性虽可,但出身没你好,难成大业。综合而论,你相貌、出身、心性,三者齐佳,故而不易遇见。为师若算得不错,一二十年后,你必有非凡之功业。”

司马艳阳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师父之言吧。徒儿竭力而为,不负恩师所望。”和光道:“凡正派之功法,皆如攀登高峰,须一步一稳,急迫不得,也就不易练就。而纯功正法又须练习者心性清明,循序渐进,否则便会走火入魔,事与愿违。故而功成不易,最当珍惜。为师犯难,也有此一点。“

司马艳阳道:“师父教诲的是。徒儿定当铭记。”和光道:“所谓事在人为,你若决心了,便依方才所说的笨法子去做。此事于你父亲兄长,为师亲自替你去说。于你母亲嘛,你父亲晓了,她自然也就会知晓的了。“司马艳阳道:“多谢师父。”和光道:“你不必言谢,记住两年之期才是。司马艳阳道:“是!”

和光道:“而今武林之中的厉害功法也确实不少。所谓少林‘七十二绝技’,单是少林一门,厉害的功夫便算多的了。但你可有听闻,最厉害的功法是哪一项?”司马艳阳想了想,道:“吸星大法?”和光道:“吸星大法虽骇人,但还不是最厉害的。”司马艳阳又想了想,道:“降龙掌?伏虎功?”和光道:“此二项皆是少林硬功,虽少有敌手,但也不是最厉害的。”司马艳阳又脱口道:“武当无极功?”和光捻须道:“武当无极功在当今武林的内家功夫上确是突出,但还不是最骇人的。”司马艳阳脱口道:“师父说是最骇人的?”清影道:“你倒机灵,听出了要点。司马艳阳起身拜道:“徒儿猜不着。还望师父指教。”和光道:“也是师父讲的不清。这传闻中最厉害的功法,它不是正派之功,这功法的本名是‘天魔解体式’。又有传闻,佛家有人将此魔功平反成了正功,名曰‘众生决’,取‘舍我一人,普救众生’之意。”

司马艳阳随口道:“师父说得徒儿云里雾里的。”和光道:“其实你细想‘天魔解体’四字便知这是一项自我毁灭,和敌手同归于尽的邪功了。而佛家所谓‘舍我一人,普救众生’,乃是关键时刻,和邪魔同归于尽,而换得一方安宁之意。”司马艳阳又问到:“这功法既然厉害,那为何非要与人同归于尽呢?”和光道:“那是开创此法的是个邪魔之人,他心知保全自己的情形下,绝难制服敌手,便想到了死前拉敌手垫背的邪功,最终他真就练成了‘解体式’。换而言之,只要练习者起用此法,敌手死的同时,自己也必死;欲要敌死,自己必先解体。但这项魔功之所以厉害,乃是一旦启用,近身的敌手必死无疑。”

司马艳阳道:“徒儿明白了。如果此法是恶人用来对付好人,那便是魔功;如果是好人用来对付邪魔之人,那便是舍己为人的大义之法了。”和光道:“正是。但这毕竟是自灭之法,故而虽厉害,却难等大雅之堂。且不说没多少人敢练,便是练就了,也不大敢用。”司马艳阳脱口道:“师父您可见过这功法?”清影道:“传说在西域、昆仑一带出现过。但启用此法者必死,故而即使出现过,但有无传人,便不得而知了。”司马艳阳随口又道:“那如果是练这功法的人在发功前传授了好几个徒弟,即使他死了,功法也不至于丢失!”和光道:“也不是。因这功法虽厉害,但绝非哪一个人随意便能练就的,须得相当造诣的内家功底才行,而且行功路数也要互不悖逆才行。譬如正与邪,阴与阳,那便是融合不了的。”司马艳阳道:“师父是说能练就此项功法的人必然不多?”和光道:“正是。”

司马艳阳又起身道:“多谢师父指教!”和光道:“这也算不上教导。你我师徒即兴随口闲聊而已。”和光说时,气态一转,道,“今日就到此吧,你先下山去!待婚娶时,记得方才之言即可。”司马艳阳躬身一揖,道:“是!徒儿告退!”司马艳阳说完,便退步了出来。

出得宫观,司马艳阳边寻路下山,边不自主地回想方才他师父说与他的“如常婚娶但不行房事”话。想得一阵后,司马艳阳忽然眸中一亮,拍腿道:“是呀!我方才怎没想到这一点好处!”跟着自语到:“当日出了金陵,雅若同我说,若我不先娶她过门而去金陵同芊芊完婚,她便永世不再见我面!照她的性子,定是说得出便做得到的,当真愁煞我了!且不说我娶不了她,单是撇开她,先去和芊芊完婚,这也是大大的无情无义的,我岂能做出这样的事呢!但我父兄若让我依了雅若之言,先和她完婚,那我岂不是要在短短的一月之内,接连婚娶两次!这事也不知有没有先例?芊芊那边,她父母亲又能否同意?当真是为难死我!”

跟着神态一转,自道:“但如果依师父之言,婚事不用洞房,那可轻便得多啦!把众人应付完了,婚事也就完了,到时虽是一家三口,但每夜各睡各的,日间还能一起游山玩水,再不用顾虑他人会如何说法,那不最好!”想到这,司马艳阳不禁哈哈大笑,欢喜极了。欢喜片刻,又叹道,“当日雅若同我说完那番话,她三个便自寻路,往北回洛阳去了。若是一路顺当,她也早该到洛阳了。当下没得法子,只能府里寻个人,带话去洛阳与她。若她同意了,便由父亲择个良辰吉日,去洛阳娶她过门。而后同她去金陵,再和芊芊完婚。果真得如此愿,那我司马艳阳此生再不爱她人,同她二人相守足矣!”司马艳阳想到末了,又复欢喜,便奔奔跳跳地走下山去了。

六月十六日,辰时,武当山南岩宫。

武当山东西两条上山神道,西一条通纯阳宫、真武观和紫宵宫;东一条通五龙观、太常观和南岩宫,而真武、紫宵及南岩,乃今时武当最主要的三大宫观。这三大宫观的宫观主分别为真武祯元道长、紫宵同玄道长、南岩同方道长。其中南岩宫主同方道长七十几年岁,是今时武当一派中,声望仅次于掌门同辰真人的第二长老人物。

武当南岩是一处高耸南望的空腹陡峭山崖,山崖上依着山势的凸凹错落,建有大小几十处宫观,依附于宫观左右的各类小建筑更多了,而连通这些大小宫观的通道,东西前后、曲折起伏,也足有一二里长远。这些都是武当山的历代道人及远近百姓中信奉道神者,出钱出力而建的。(按:现在流传的说法,武当派的创派祖师是张三丰,而张三丰是明初的人,也就是说明朝之前是没有武当派的。而本作的背景时间是中国中古,即隋唐时期。按照这个时期,就没有武当这个帮派。但因为金梁等传统武侠的影响,武当派不仅广为人知,而且不可或缺。所以本人的武侠作品中,武当派会反复出现,但跟祖师张三丰没有关系。)

盛夏时节,武当群山翠绿。太阳已从山间已升起了一个多时辰了。

两个年老道人正于南岩的宫观丛间信步谈话。两道皆着武当派长老辈的道服道帽,此时暑天,服饰都轻薄从简。两道中一人七十几年岁,随手挽着一个拂尘,另一个六十来年岁,空着两手跟在七十几的这个近侧。两道人分便是南岩宫主同方道长和真武观主祯元道长。

行间,同方说到:“同辰师兄昨日传我上顶上太和宫,同我讲了这事。今时武当的长老一辈,也就我们师兄弟四人,师兄说你的年龄最小,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这赴泰山比武一事便由你携本派一众年轻弟子去吧!”祯元道:“泰山掌门才五十左右年岁,掌门师兄都快九十高龄了,自不必去捧他一个后辈的场面。”

同方道:“你说的也是也不是。一来这次送上山的请函有泰山、华山及嵩山三山掌门的共同署名,是轻易推脱不得的,想必这一次比武有华山和嵩山同为谋划,当中恐怕也有些别样的意味。二来也是掌门师兄他年岁确是大了,于本派无关紧要的事务,他确实不愿过问。”祯元说到:“这倒是的,世间俗务如此之多,哪里顾及得了。但近日有传闻,半月前泰山、嵩山与少林,同去华山作了一次秘谈,听说过四方还定了几条盟约,说是针对开封的丐帮的。这次的请函既有那三山掌门的共同署名,会不会是同这事有关?”

同方道:“近几年开封丐帮扩张势头确是不小,又说其帮主司徒风谷行事阴狠,不似善类,少林嵩山他们聚合起来应对司徒风谷也是情有可原的。果真同这事有关的话,那便是三山掌门想假比武之机熟络咱们三山五岳的人情罢。”祯元问到:“那函上可有没有说还请了其他哪些门派?”同方道:“说到了,嵩山少林、北岳恒山、西蜀的青城和峨眉,包括咱们武当管下的南岳衡山也提到了。”祯元脱口问:“那衡山这边由谁去?”同方道:“掌门师兄说了,衡山管带侯中兴是同玄师弟的大弟子,就让他在驻守衡山的同门中选几个年轻的同你去就是!”听同方说择年轻的去,祯元自然明了。这是历来三山五岳等名门大派比武联谊的惯常做法,都由本派四十以下的年轻者上场动手,而年长者则坐在一旁,观看揣摩彼此门徒武功技艺的长短优劣。

跟着,祯元说到:“这一次既有三山掌门共同署名邀请,那比试上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同方应到:“你还别说,他们这一次可真是认真去筹办这事了。不仅比试规定了甲乙丙丁四个总名次,而且还赠设了什么‘轻功之冠、掌法之冠、剑术之冠、射箭之冠与内功之冠’等激励突出的明目,评获者每名奖赏绢帛各一匹。比试中的各个名次的评定由各派自己选出一要人,组成评判席,共同评选,得多数者为胜。”

祯元脱口到:“这一点倒是不错的。看来他三山掌门可真是花了些心思了的。”同方又说到:“而且他们函上说比试借鉴佛家无遮大会的做法,任何武林同道上山观看皆可,但有一点:如非函中所请各派中人,进山前需报明身份来历。”祯元随口道:“这一点也好。免得有身份不明的人捣乱。”又问,“那此去泰山,掌门师兄可有说,我派当安排哪些弟子去?”

同方道:“这一点虽是紧要,但偏巧师兄没作指示,说同玄师弟正闭关,由你我二人定夺便是了。”祯元道:“那二师兄您可有想过了?”同方道:“之前掌门师兄曾亲授过杨轻尘无极剑法和功法,杨轻尘在年轻一辈中资质声望都不错,他需算一个。”祯元附和到:“轻尘这孩子确实不错。尊师重道,相貌堂堂,资质也好。更为难得的是他处事稳重,虽二十四五的年纪,言行举止却有中年人士的稳熟风度。可堪大用。”同方道:“正是如此呀,故而得多锻炼锻炼他,好让他表率年青一辈,提振我武当门庭啊!”祯元应到一句“正是”。

同方遂又道:“南岩宫门下的,我也随意选了三五个,到初十日启程这天,我便让他们去你处,随你安排。至于同玄师弟与你两处,便劳烦你酌情选定吧。本来观摩比武,知晓各自的长短优劣,是个能够敦促自我的好事,能多带些人去便当多带些去,奈何这一去少不了半月之工,来回路上的吃住用度,可不少啊!天下百姓看天吃饭,今岁虽好,却难保明年无灾啊。遇穷荒之年,各项用度,可就得紧啦!须未雨绸缪才是。”祯元应道:“此言极是。”同方道:“如此,师弟你便去安排了吧!今日十六,二十日你们启程,也就三四日的工夫了。”同方讲完,祯元应了一句,便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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