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章 楼外落雨急,楼中拼斗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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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了片刻,望见街道右上首一座楼铺。楼铺上下两层,似是三开两进,楼门外立着一根小腿粗细的二三丈高的笔直木杆,木杆顶上钉着一个扁长的三脚架子。三脚架两端,一端挑着一个方形灯笼,一端挑着一面燕尾旆子。灯笼和旆子都分两面,一面画着一个大“酒”字,一面画着一个大“宿”字。三人又看到楼铺大门,大门上端横一木匾,上刻有“南门客店”四字。

欧阳沧浪指着客店道:“方才我问过那店伙计,他说这前边有一家客店,想必那就是了,今晚我三人便在此店住下罢。”欧阳说时,引吕氏姐妹向客店行去。行了八九步,正欲迈步进去时,欧阳却发觉身后的姐妹俩忽然迟慢起来了。

欧阳回过头来问:“怎么啦?你们不愿住这个店?”此时姐妹俩都低着头,神色黯然,听了欧阳沧浪的话,妹妹吕茗开口应到:“欧阳大哥,我们钱两不够,住不了这么好的店…”吕茗说到后边,华声已低不可闻了,两人低垂的脸上隐隐可见羞窘之色。原来姐妹俩一路而来,都是住简便的小旅店,见这客店“高大气派”,便觉得不是她们所能住的。

欧阳沧浪见姐妹俩如此情状,心中既酸楚又爱怜。在欧阳看来,这客店只是比之小旅店稍大一些,却也算不上气派奢华,而姐妹俩的神色却是显得实在的入住不起。欧阳道:“我道是你们不愿住这呢,原来是忧心钱两的事儿。”顿了顿,又续道,“我看就这样吧,以后咱们把银两放一块,一同吃一同住,等银子都使完了,再另想办子。”吕静闻言,道:“可是我们银子少,又是两个人,这样做不是要白白花大哥你的银子吗?”

欧阳是个重情义而轻钱财的人,听吕静如此说,道:“现在你们叫我大哥,我视你俩如胞妹,这一路过去我们便是同风雨同甘苦的兄妹了,有这样的情义,这点微不足道的银子,算得了什么?你们要是介意这点身外之物,便是不把我当你们的大哥哥了。”

姐妹俩听了欧阳的话,心中大为欣慰。欧阳见姐妹俩神情缓了许多,便把自己身上的银子都掏了出来,道:“我这儿还有二十多两,你们把你们剩下的也都拿了出来,放一块,咱们一起花销。”不料姐姐吕静又为难起来,忸怩着道:“不瞒大哥,我们两个人的银子加起来,恐怕都不及你的一半……”吕静声音很低,脸上满是少女的羞惭之色。

欧阳道:“都说啦,有多少便是多少,加我这二十多两,咱们先花销他个六七八天的。六七八天后花完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听了欧阳的话,吕静脱口到:“加我们的有三十一二两,花销七天的话,便是一天四五两,这也太多啦!”吕茗也惊道:“正是呢!五两够我们五天的花销啦!”

姐妹俩说时,面上满是惊异的神色,这神色可瞧不出丝毫的虚假。欧阳心中不由大动,才知晓眼前还稚嫩的女孩儿,兴许已经历了不少的苦辛了,绝不似他在杭州三宝党团中所惯见的那些权势人家的女孩儿。欧阳道:“那咱们就少花点,一天三两好了。”吕静仍是不安心地问到:“一天三两,十天之后也能花完了。花完后,我们可要哪里寻银子去?”欧阳想想,似乎确实没有什么稳妥的法子,便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当了。”吕静又自惭地道:“我们身上也没值钱的东西。”欧阳道:“这个不怕,我身上有一块玉佩,少说可当个五六十两。再不行,把我这匹大红马也给卖了,也能卖个一二百两。这么多的银子,想来也够咱们花三五个月的了!”

欧阳正满心欢喜时,吕茗又脱口道:“讲来讲去,也都是欧阳大哥你的东西…”欧阳见她模样可爱,不由一笑,道:“如果这也不行,那也有一个好办子,不必卖也不必当咱们身上的物事!”吕静抢道:“什么那般好的法子!”欧阳望望左右,见没有行人留意,低声道:“行路时,咱们可一路上留意,遇到那些欺民作恶的富户时,便去偷抢一些他们的银子!”吕静惊道:“那些人可都凶恶得很,这样行吗?”欧阳笑道:“不怕,你们欧阳大哥武艺不错,不怕斗不过他们!”姐妹俩见欧阳沧浪如此胸有成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便不忧心银两的事了。欧阳把双方的银子都放到了一块,三人便欢欢喜喜地进了客店去。

欧阳把马匹交与了客店伙计,便携了姐妹俩去瞧房间。吕氏姐妹跟在欧阳和店内伙计身后,出门以来第一次进这么洁净宽大的客店,心里既是激动又有些不安,好在前面有她们的“欧阳大哥”,店伙计也热情,上了二楼片刻后,才安心了一些。欧阳沧浪疼爱姐妹俩,给她俩选了一个宽敞舒适的上等大房,他自己随意选了一个。此时酉牌刚到,欧阳三人各自在房内用水,换洗衣衫。

换洗过后,天不见黑,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欧阳寻思,从此时至次日天明用早膳,隔着五六个时辰,人难免饿肚子。便叫了姐妹俩出房,下楼买些填补肚子的吃食去。欧阳向店伙计打听,伙计说城中有个卖糕点的去处,三人便望糕点店寻去了。

欧阳带着吕氏姐妹,权当城内游玩散步,二三刻后,三人欢心愉悦地带了糕点回客店。进了店门,欧阳正欲招呼伙计,却见吵哄哄的一帮人,有十来个,由三个头儿领着往楼上行去。

这帮人个个都佩带兵刃,十之八九是江湖人物,欧阳沧浪便悄悄留意起了他们。观看仔细后,那三个头儿有两个是前段日子见过的,一个是五两帮帮主莫金元,一个是海沙派掌门卢凡简。那剩下一个领头的二十四五岁,着青衫,拿宝剑,看着似是五岳中的正派人物,却透着一股阴冷之气。三人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有刀剑叉锤各样兵刃。听众人说话时,多是江湖上的粗俗鄙陋之词。一言以蔽之,这三个帮派的人鱼龙混杂,似乎是出于什么利害牵涉而临时凑合到一块的。

见了这伙人,欧阳沧浪心中忧虑起来:同这帮三教九流的人住一个楼层,是否会招来烦扰。欧阳瞥一眼身旁的吕氏姐妹,见姐妹脸上的愉悦之色已然消散,便好似见了什么煞风景的事物一般。

这帮人都上去后,欧阳悄声向店伙计打听他们的来历。又片刻,听着那帮人似是进房去了,欧阳三人才忙轻脚上楼,行进各自的睡房去。欧阳见姐妹俩神色不宁,免不了又好言宽慰了一番,说自己在隔房留意,教她俩放心去睡。末了,两方各自进房歇息。隔壁那帮人喧闹了好一会子,才渐渐安静下来。此时已是夜里二更多,城内百姓多半睡了。虽有睡前的那点波澜,这一夜却也安然无事。

四月初四日,辰时初,雨。

从夜间三四更到此,雨已下了两三个时辰了。约卯时二刻放亮,至此天也已亮了近一个时辰,雨却不见停。客店大门内,昨晚入住而此刻意欲赶路的那伙人在三张围桌胡乱坐着,等候雨停。欧阳沧浪和吕氏姐妹也等着上路,他们坐在店的靠里面,与众人有着两三桌之隔。那伙人想必急着赶路,也不大留意欧阳三人。

雨水沿着檐角不停滴下,没房舍的地方,雨水直接击打在路面上,店外的街道都湿透了,处处可见泥泞与积水。有撑着雨伞或戴着斗篷赶路的人,有无伞无斗篷出不去的人,也有不必外出的闲人。这伙带着兵刃的江湖客正好围在客店门口,带了雨伞或斗篷的宿客出去时都怕招惹了他们,从他们当中行出去,一个个都怯生生的,唯恐避之不及。

“这雨不知要下到几时,岂能坐此干等!”看着有人拿伞出去,那五两帮的帮主莫金元叫到。这莫金元身形肥胖,满脸黑须,拿着一把大金刀。莫金元的看家本领正是“六十四路八卦刀法”。听了话,旁桌的那个二十四五岁模样的拿着宝剑的男子,面有忧色地说:“莫兄说的确是,在下也觉如此干等下去,怕是会错过了时机!”

听了两人的话,坐中间一桌的海沙派掌门卢凡简道:“欲速则不达嘛!此刻是等得久了些,但冒雨出去,大雨淋身,那时节又冷又湿,可不好受!还望二位稍安勿躁!”这卢凡简四十几模样,脸有青须,拿着一柄宝剑。卢凡简的看家本领是铁砂掌,手掌如钢似铁,这宝剑是他拿着做样子的,不至于行走时两手空空。

听了卢凡简的话,莫金元向他瞟来一眼,道:“错过了时辰,追不上那姓薛的,可怎办!”那年轻男子望莫金元咳了声,莫金元顿时察觉自己失语,忙向身后扫视了一眼。见没什么人留意,脸上的不安神色才又平复了去。卢凡简也现出了责备之色,见那年轻男子及时提醒,这才没说什么。

这三帮人良莠不齐的人无端地聚到一块本就引起了欧阳沧浪的疑心,这时猛然听到莫金元不慎说出“姓薛的”几字,虽装作漠不关心,心里却是猛然警觉起来。欧阳当下心想:“这三人聚众一块是冲着那薛忍来的?难不成他们有薛忍的下落?”想到这,欧阳不免激奋起来,心道,“玉宣离开金陵后,很可能顺路打探薛忍的下落,就不知她有没有得了线索?我悄悄跟这三人,果真有薛忍的下落时,等遇着玉宣时再同她说,岂不是帮了她一个大忙!”想到此,欧阳沧浪便下了决心,跟踪这伙人。

欧阳沧浪心中盘算时,卢凡简见莫金元二人颇是焦急,便道:“要不这样,我等再等一二刻,一二刻后不论这雨停与不停,咱们都出去。”莫金元是个心急之人,见卢凡简出声,急道:“正该如此,便这么定啦!”那年轻男子也没说什么了。

众人都注视着外边的雨点。欧阳沧浪悄声对吕氏姐妹道:“待会儿他们出去,我们也跟着出去!”吕静不解道:“为什么?这些人瞧着也不像是好人,干么跟着他们走?”欧阳道:“他们该是去找一个人,正巧这个人我也在找!此时一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到了时候,你们便晓得了!”听到这,姐妹应了应,虽不情愿跟这帮人,却是欧阳大哥哥所需,不得已。

这时,那年轻男子忽然回头道:“什么人!在背后鬼鬼祟祟的,说什么!”他叫时,卢凡简和莫金元也随他,一齐向欧阳沧浪这边望了来。欧阳沧浪大惊,心里道:“糟糕!没想到这人内家功夫不错,我们的话想必已被他听见了!”想着时,欧阳已悄悄握紧了剑,心头紧张至极。

“侯老弟,这小子怎地啦?”卢凡简因内家功夫不如这姓侯的男子,全然没留意到背后的细微话声,故而发问。姓侯的答到:“哼,这小子说了要跟踪咱们呢!”卢凡简大怒,虎眼直逼欧阳沧浪,道:“什么?这崽子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一旁的莫金元却看着欧阳身旁的吕氏姐妹,嬉笑道:“我看这崽子是艳福不浅,怎地就有这嫩嫩的两个美人儿陪着呢!”莫金元这般说时,年轻男子仔细瞧到吕氏姐妹来,亦是觉出了她俩的清美。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极轻挑无礼,欧阳却知自己身单力薄,一旦出手必然难以保全身旁的吕氏姐妹,只能强忍着。吕氏姐妹早已惴惴不安,缩紧了身子在欧阳身后。

这时,莫金元向欧阳沧浪轻叫到:“兀那小子,她两个是你亲妹子呢,还是情妹子呢!”听到这一句,欧阳沧浪总算不能忍耐,厉声道:“亲也好,不亲也好,干你什么事!”欧阳本以为对方要生怒,却不想莫金元笑呵呵地道:“你不是想跟踪我们吗?要不这样罢,你把她俩给了我,我莫大爷便让你跟了去,如何?”卢凡简和那姓侯的想看笑话,也不管莫金元的话是真是假。

欧阳沧浪强忍怒气,亦如莫金元那般笑道:“想得倒美,可惜阁下这般,却是不配!”果然,见欧阳这般戏说,莫金元怒了,他道:“你这臭小子,死到临头了嘴硬呢!看样子是要你尝尝你莫大爷的厉害!”莫金元见欧阳沧浪不过二十四五的模样,同时己方又人多势众,便不把欧阳放眼里。不过莫金元这般生怒时,身旁的卢凡简和那姓侯的却是瞧得正自快意。

莫金元大金刀舞起,朝欧阳沧浪猛扑了过去。客店里还有其他一些躲雨不及出去的店客,这会子眼看着要打起来,忙避过一旁紧紧观看。欧阳见莫金元扑来,对吕氏姐妹道:“你们从后门先走!”吕静道:“欧阳大哥你呢!你怎么办!”吕茗也极不舍地道:“大哥你不走,我们也不走!”两人虽如此说,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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