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章 灯火辉煌市,多有富家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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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台上崔明回神与杜款对阵,台下人群外缘一女子悄悄避过人群后,提气一跃,便跃到两丈多高的瓦背上去了。这女子上了瓦背,于瓦背上急扫了几眼后,望见一二十丈远近的另一家酒楼的瓦背上站着一人,这人正是欧阳沧浪。其时欧阳手上拿着一根四寸来长手指粗细的做工精细的管子,方才那急短笛声便是欧阳用这管子吹出来的。这女子望见欧阳时,欧阳也正朝她看来。
“卫南?她怎么也在这里!”见了这女子,欧阳沧浪心中惊了一惊;跟着,这个叫卫南的女子便朝他奔来了。卫南行走如风,须臾间便到了欧阳跟前来,又她身轻如燕,故而所过之处,瓦片不响不动。欧阳沧浪毕恭毕敬地道:“南子夫人,你也在这里!”原来这个叫卫南的女子正是欧阳沧浪所说的三宝党护法堂下武功仅次于聂震天的那个女人,其时她已三四十岁,只是得势之后,利用武学之道,注重滋阴培元,修身养性,故而看上去才像二十八九那般。
卫南见了欧阳沧浪,眉头微蹙,道:“多日不见,你怎变得这般憔悴了?”本来卫南急急上来,见吹笛之人是欧阳沧浪,是要同他说话的。不想近了跟前,却发现往日英姿焕发的欧阳沧浪竟憔悴了。欧阳因昨晚唐玉宣和季云的事,在情爱苦楚中交织煎熬,一夜无眠,故而憔悴。
且说欧阳沧浪夜间几近无眠,今早又迷迷糊糊,一路行尸走肉,不知不觉便行到了孔善民起台招贤的中大街来了。其时大街已堵满了人,欧阳不愿挤去,便远远地随众人抬头往高台上看去,正好看见斗剑的杜款和崔明两人。欧阳本是不经意地观看,等崔明把杜款的木剑震断,两下站定,看得真切时,他更加起疑了。其时欧阳已疑心,这崔明极似是他们护法堂中的一个剑客,意即崔明乃三宝党门下的人。西城城主孔善民今日比武招贤纳士这事,欧阳沧浪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有他们帮内的人员出现在台上。那笛管声响是护法堂同门之间用来警示或召集同伴的暗号,听到管笛声响,必有本帮人员在左近召唤,本帮同门必须应声而往。欧阳沧浪瞧见台上人极似帮内的崔明,故而拿出笛管来试探于他。欧阳却不知,他这一下吹响,险些坏了护法堂的一个紧要谋划。卫南专为崔明此事而来,故而她听得管笛声响便急急现身了出来,生怕暗藏中的不明就里的这个同门再胡乱吹响管子,坏了事情。
卫南见了欧阳沧浪的憔悴模样,不明所以,便随口问了他那句。欧阳自然不愿将实情相告,只随口敷衍了几句。卫南亦不十分上心欧阳之事,这时便正色道:“适才你都瞧见了,便实话同你说了吧!崔明是掌门人宋公趁孔善民比武招贤这事,特意安排进孔家去的内应。此事十分紧要,知晓的人没几个,你既然碰巧撞见了,我不得已才同你说,但你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坏了主公的大事,后果你亦是晓得的。”卫南说得真切,尤其是说到“后果你亦是晓得的”这一句字时,她原本艳丽动人的容颜忽然就现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来,让人不寒而栗。
欧阳沧浪听完,晓得卫南话中之意,便老老实实地应到:“这个我知晓。”欧阳于此事虽心惊,但他亦知自己的义父宋高志向高远,近一二年来,已然有了统一吴越之心,做吴越霸主。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别无选择,只能跟着门主宋高的心思行事。
欧阳随口道:“孔家挡了义父的路?”卫南道:“这是迟早的事。金陵是吴越的第一都会,咱们三宝党的老巢杭州同它比起来,也只能算老二了。而今的金陵四家之中,北城曹家,宗主曹仁已死,几个公子依据各自的势力,你争我夺,曹家迟早败落;东城田家,宗主田中央昏庸,成不了多大气候;南城范家宗主的储位是咱们门主的女婿,门主有办法收服他。故而此时,四家之中孔家最强,主公要统一吴越,必然要消灭孔家。”
欧阳沧浪此时于唐玉宣仍挂念无比,对唐玉宣以外的事情尚难上心,便假言道:“我自然不反对门主这么做,毕竟门主成了吴越霸主,咱们做臣子的也必然跟着沾光。”卫南闻言,面上一喜,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所谓大树好乘凉,我们想要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必然跟着门主的大计走。”卫南说到这,缓了缓,又道:“欲成大事,必少不了人手。如今本帮正是用人之际,门主一手忙于内务谋划,一手忙于收剿外敌,可谓分身乏术。却是你这些天,始终没有动静,是怎的一回事?”
欧阳沧浪闻言,心中一紧,毕竟他还是三宝党护法堂的骨干。欧阳行走江湖,吃喝用度,少不了银子,而他大吃大喝的用度银钱,都是护法堂给的,离开了那里,他没有自己的帮派势力,有一定的武艺,也算不上可以独闯江湖的绝顶高手,况且护法堂规矩严格,亦不是寻常人想进便进,想走便走的。
欧阳又十分挂念于唐玉宣,他便拱手正色道:“我有些许事务还未了结,等了结了,我定会回来效命。望南子夫人见谅。”护法堂中,卫南武功地位虽高于欧阳,但她没有宋公口令时,还不能管制欧阳,又见欧阳神态恳切恭敬,便随口道:“那好,你好自为之吧。”欧阳沧浪心中有私情,自然免不了一些心虚,故而他不大敢直视卫南,听卫南这么说时,却不知如何应声。卫南又道:“还有,别忘了我方才同你说的话!”说完,只听得呼呼风响,卫南已转身飞去了。
欧阳沧浪痴痴立于瓦背之上,心里既不安又迷惘。其时欧阳沧浪想回党团,又诚然舍不下唐玉宣,想去寻唐玉宣,却又不知何处去寻。
另一面,卫南从瓦背上下来,又悄身回到了人群背后。其时台前台后的看客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卫南看去时,发现崔明的木剑也不见了,两人正以肉掌对搏。原来崔明作为三宝党护法堂的要紧人员,不仅武艺不弱,且多有打杀经验,他为的让杜款心服口服,在用内力将杜款的木剑震断后,把自己的木剑也丢了一边,赤手空拳与杜款过招。
杜款见崔明有意弃剑,先是气愤崔明轻视自己,而后觉得崔明弃剑亦好,正方便自己出使点波掌绝技。于是两人红着眼,狠拼起来。台下看客也跟着惊心动魄。崔明料到杜款迟早要使出点波掌,故而时时提防。果然崔明在使了一招“力士探虎”击杜款左胁不中,闪身后的杜款便一掌朝崔明左肩击来。
崔明见他拆招到此,忽然用掌,料想十之八九是点波掌。便使足内力,还不等杜款变掌,左掌一掌迎了上去,崔明心知自己内力远胜杜款,便想将杜款那一掌给震歪。杜款已知晓崔明内力在自己之上,见崔明亮掌迎来,心中一惊,急忙变掌。跟着啪的一声激响,杜款跟崔明对了一掌后,杜款的手掌滑鱼一般朝崔明右胸的击来。方才那一瞬,崔明一掌击去后,见杜款的掌力明显没有他应有的重实,便知他已变掌了。电光石火的瞬间,崔明右肩迎上一振;杜款一掌击在上面,只觉手掌被震了一下,反弹而回。
这几下动作只在片刻之间,众人看时,见崔明受掌但纹丝不动,杜款出掌却被震了回去,以至于第三掌使不出来。两下站定后,杜款大觉面上无光,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语。左右的观看的民众无不惊心,正想着两人该如何收场时,茶楼上吕省为的在主人面前彰显自己的武学见识,便道:“这崔明方才所使的是似是‘身震功’!”孔善民随口道:“何为‘身震功’?”吕省续道:“身震功乃是一种上层内家功夫,俗话说受力反弹与借力打力。此种功夫若技巧得当,练到炉火纯青,完全可将对手倒摔出去,或是手脚震断。崔明虽然凭此功取胜,但他的技巧火候却还差着一些。”孔善民惊道:“有这般厉害?”这时,司马艳风说到:“吕师傅所说不假。两年前,在下与朋友路过嵩山脚下,曾经亲眼目睹‘嵩山二老’之一的丁达善将两个壮年恶汉的手臂给震折。那两个恶汉的手脚虽粗壮有力,却碰不得这年近古稀的丁达善。”
孔善民听完,赞叹不已。吕省也是满脸的和颜悦色,得意自己在主人面前解说得当。孔善民又问到吕省:“你看杜款的武艺如何?”吕省道:“比之崔明稍逊一筹,比之他人却高明得多,且相貌堂堂,知书达理,是个可造之才。主公若有意,可令他下台等候,比试结束了再作定夺。”孔善民捋须颔首。于是吕省吩咐一声,底下人照样传报。
且说杜款虽心高气傲,但崔明武艺了得,这几回合下来,他实在是输了。杜款面上一红,拱手道:“你武功厉害,我认输啦!”崔明亦拱手道:“承让了。”
杜款服输下去后,一个使刀的人上来挑战,崔明仍用刚才的木剑对付。这人本来在台下观看,见上台的人还没有用刀的,这才满怀期待地上来比试。却不想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法使了不到三十招,被崔明的长剑迫得险些脱手。这人不甘心,勉强招架几招后,终于狼狈而逃。
这人下去后,又先后有两个胆大的上台来。前一人跟崔明拆了几十招,被崔明以点穴的手法制服。后上的那人叫车仲行,三十几岁,使短枪,那枪比崔明的木剑长出一二尺,本就有些优势,这车仲行又颇有些临敌经验,同崔明对了百又二三十招之后,输了崔明两招。两招输后,车仲行方寸渐乱,这才遭败。但台下观众看得兴起,早已议论纷纷,说这车仲行武功不弱,是个可用之人;而崔明则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了。
车仲行服输下台去后,终于没人敢上,比试到此也早过了一个半时辰了。武师吕省和孔善民商量了几句,跟着吕省便起身宣布比试结束,崔明为此次比试的第一,车仲行和杜款并列第二,其余人等待斟酌后量才录用;比试结束后,众武子同去孔家大园,游玩歇息一番,晚间再做宴同欢。围观众人并上了台的武子,听到这里早已欢呼雀跃,喜笑颜开,先前的成败得已抛诸脑后。
吕省话语结束,左右围观的民众于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声中三三两两地散去。许多人意犹未尽,说如此热闹应当多办几次,让大伙儿开开心心;也有人说,如此大事,也只城主这样家大财大势的人办得出了。孔善民等孔家之人听得民众的赞许与羡向之声,心下自免不了一些欢快得意。
民众散去后,司马艳风和杨轻尘两人料想孔善民回府后必然忙于选才用人与筹备晚宴等事,便提出去自由玩赏金陵内的名胜风物。孔善民闻言,自然同意,并提出将孔芊芊也带去,说如此闲暇时日,该她与令狐雅若和司马艳雪等人相处,久而久之,自然熟识了解了。司马艳风听闻,心下欢喜,说如此再好不过。于是便叫司马艳雪过去招呼孔芊芊,司马艳雪看孔芊芊文静可爱,与自己性情相近,又小着自己两岁,正可当个贴心的妹妹来处,便欣然往孔芊芊跟前走去了。
且说孔芊芊方才听了父亲的话,听到要让自己去与未婚夫并那些姐妹同游,心里既激动又欢喜。以往的年岁时日里,多半的光阴都是跟丫鬟陪读等在自家的宅院内学习诗书礼仪或者针线刺绣等,此外还有逢年过节或者闲暇时日,走动走动堂表亲戚,与几个性情投合的堂表姐妹玩耍几下而已。这可是她出生以来从未有过之事。故而与司马艳雪等人的这种出游,当真是从未有过之事,心里不免激动欢喜。
此时孔芊芊见司马艳雪向自己行来,她看司马艳雪温雅美丽柔善可亲,便心里再没有了顾虑,唤了身后的两个贴身丫鬟后,便上来与司马艳雪说话了。孔家人和司马艳风等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令狐雅若见大家欢欢喜喜,以诚相待,亲如姐妹,心里的别扭不觉间也没了,也跟着和颜悦色起来。
司马艳阳觑着令狐雅若,见她颜色大为缓和,便欢喜地道:“雅若,你总算不生气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了,大家欢欢喜喜的,这才好!”令狐雅若向司马艳阳一瞥,见他眉开眼笑的,自然不好拂他之意,但又不想让他太过得意,便忍着笑道:“怎么,摆起夫君的架子来啦?别得意的太早了,事情还没定呢!”闻言,绿蓉和青莲等人偷偷笑,司马艳阳也嘿嘿傻笑。司马艳阳看出令狐雅若已经不生气了。跟着,便见司马艳雪和孔芊芊向这边靠来了。孔善民又吩咐司马艳风等人,游玩过后,千万要记得回孔家用晚膳。司马艳风满口答应,而后一众人便下楼去了。
其时大街上的民众已散得差不多,司马艳风十几人驾着车马离去后,孔善民等孔家人而后也跟着打道回府,茶楼下的众武子由武师吕省并几个下手领着,跟在孔家人后面而去。那浩大的排场直迫得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让路,站在街道两旁观看议论,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散。
其时节令,春夏之交;杜鹃啼叫,百花盛开;柳叶飘飞,青草芬芳;蜂围蝶绕,桃李结子;清风吹新,燕子衔泥筑巢,各种春夏里的蓬勃景色已然十分兴盛。
司马艳风等一众人乘着大好兴致,三三两两地携手,就着城内的绿湖名园好好地游走了一番,直到日光西沉,天色欲晚,才驾上车马回去。
及至孔府时,外边天色已然昏暗。然府宅之内却是灯火通明,灿烂辉煌;这日午后,府内上下人忙活了整整半日,此时分处齐聚,正准备享用酒食盛宴。司马艳风一众赶来,下人们服侍用水过后,也就各就各位入席赴宴去了。众人开怀畅饮,饱饱吃了一顿。无须赘叙。
酉时三刻,西城永兴坊。
金陵西城宁熙坊是西城最为“高贵”的一处坊苑,宁熙坊的住户虽才八九百,却有整个西城的权势财力最为厚实的十几个家族,西城之主孔家即是坐落于宁熙坊的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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