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撵人(2/2)

素锦抱着桑拧月,要将她往床上挪。也是此时,皱着眉头在旁边站了半天的沈廷钧骤然出声,“给我吧。”

说话不及就将人接了过去,而后将她放在床铺上,又给她盖上被子。

素锦将沈廷钧一直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瞅着姑娘,迟疑许久还是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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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还是出声道:“侯爷什么时候回去?”

“周宝璐害她嫁到王家是怎么回事儿?”

沈廷钧看过来,眉头拧着,凤眸眯着,看过来的视线凌厉又冷冽,那里还有面对桑拧月时才有的温情?

素锦心抖了抖,心想,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武安侯啊。冷硬的不近人情,看人的视线丝毫没有温度,让人不由得打哆嗦。

素锦又想起沈廷钧问她的问题,这没什么不能说的。相反,这是周宝璐做的恶,她恨不能将此事宣扬的满天下的人都知道,让大家都知道周宝璐是怎么不做人的才好。

素锦就巴拉巴拉将事情吐露个干净。

先是说王家来给周宝璐下聘,又说姑娘接到周宝璐的邀约去花园,之后提及周宝璐特意让桑拧月穿上两人都有的那条裙子,而后重点提及,桑拧月取了花园被人推到河里,喊人救命时没人露面,可王文具一条下去救人,登时就冒出来一大批仆人。

素锦说着说着就变得义愤填膺。“侯爷,这多简单的局啊,栽赃陷害都做的这么不走心,他们还不是看我们姑娘无父无母好欺负?可怜姑娘还想着为自己辩白,还想说服他们‘她没有和未来的姐夫藕断丝连’,可谁听呢?周父周母恨不能装耳聋眼瞎才好,这事情八成就是她们算计的,他们哪里能容姑娘破局呢?姑娘被逼的没办法,最后还是姑……王二公子说娶了姑娘,姑娘这才嫁了过去。”

“可嫁过去又能落着什么好?就因为姑娘不是王徐氏想要的儿媳妇,姑娘一直不受待见。王二公子离世后,王徐氏百般磋磨姑娘,若不是清儿少爷还年幼,还离不得人,姑娘怕是早就不想活了。可好不容易姑娘鼓起了生志,想方设法让周宝璐心软去接我们出王府,王徐氏得知后,当晚就派人闯进了姑娘的院子,要将姑娘拉去活埋了。”

“侯爷,我们姑娘多不容易啊,从老爷夫人去世后,姑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周宝璐害了姑娘前半生,她又将姑娘从王家带了出来,我们姑娘大肚,说这姑且算是扯平了。可她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就非要把姑娘打下泥坑不能翻身,她怎么不把姑娘作践死就不撒手啊。”

“她的心也太狠了,太恶了,她还是人么。”

素锦的话一直在沈廷钧耳边回响,沈廷钧的眉头也不由越蹙越紧。

他叛过许多案子,其中心狠手辣的女案犯不再少数。可如周宝璐这个年纪,就有如此心计,还能有与之匹配的恶毒手段的,不能说是绝对没有,可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

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样的人,他们侯府就有一个。

他知道周宝璐不是善茬,知道她心思深沉,但他是做大伯哥的,没必要太计较弟妹的性子。只要她遵守最基本的朝廷律法,能和三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她是何种品性他无意去探究。

可如今,这事情已经到了他不管不行的地步了。

沈廷钧倚靠在床头处,将桑拧月一只时柔弱无骨的手放在手中把玩。

他注视着她的面孔,看着她在沉睡时还时不时的哽咽一声。舒尔有一滴晶莹的眼泪从眼角处跑出来,她皱着眉头,哭丧着脸,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痛苦的不得了。

而她也确实是痛苦的,她受了那般多的罪,容忍了太多的不是,只为了求一个容身之地,只想将弟弟平平安安带到大。

她的所求渺小的如砂砾,可她遭遇的恶劣,却大的如一座攀爬不过去的高山。

不知是房间内的灯火太亮,亦或是心中有事儿,不能好好安眠,桑拧月睡了片刻就醒了。

睁开眼时,她眼睛刺痛,看着头顶的帐幔人都是恍惚的。

可很快,她察觉到有人在揉捏她的手,她看到沈廷钧正斜倚在她身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桑拧月不说话,也不看她,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中拽出来,翻个身背对着他。

可沈廷钧多的是力气,只需他轻轻一个拨弄,她便再次被翻了过来。

桑拧月几次挣扎都被他轻易压下,她气的又想哭,可她又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狼狈,便吸吸鼻子努力忍着眼角的泪意,努力忍住不看他,只将他当个摆设。

之后想起这是自己的房间,桑拧月便突然伸脚去跺他,“侯爷回去吧,我今夜心情烦躁,无意留侯爷夜宿在此,侯爷还请回侯府去吧。”

沈廷钧不气不怒,容忍她所有的小脾气。他只是轻呵一声,“这次赶我走,以后我再过来,是不是连门也进不来了。”

桑拧月不出声,意思却很明显,就如他说的那样,以后桑宅的大门不会对他敞开。不仅是大门,连窗户也不行。以后他就是桑家黑名单上的人,桑家拒绝沈廷钧进入。

沈廷钧见状,直接气笑了,“你气周宝璐算计你,可我又何罪之有?若非我及时……”

桑拧月气坏了,又气又羞,“你是救了我,可你也趁人之危占了我许多便宜,若不然,你如今怎么会在我床上?”

沈廷钧的眼神便危险起来,“原来在表妹心中,我就是这般不耻人物。真是受教了。不过既然担了恶名,总要做下恶事,心中才不觉得冤屈,还请表妹容我……”

容他什么?容他再次使坏么?

桑拧月气的都快哭出来了。

都是坏人,指着她脾气好,指着她骂人只会说一句“混蛋”,就可劲的欺负她。

他们怎么这么坏啊。

沈廷钧看她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如今眼皮红肿着,泪却如雨下,整个人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厉害。他原本还想逗逗她的心思立马停歇了,忍不住就将她抱着怀里哄着安抚着,“都是逗你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桑拧月吸吸鼻子,“我怎么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你们这些人心思多的跟筛子眼儿似的,我又没有长一副玲珑心肝,怎么能猜透你们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叫我们这些人?我和谁是一类人?呵,你莫不是将我与周宝璐归类到一处……”沈廷钧眼神沉沉看过来,他微眯起双眸时看起来特别危险,最能给人压迫感。桑拧月虽然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不应该这么怕他了,可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他们的身份又是天差地别一样的悬殊迥异,让她不畏惧他,那太难了。

桑拧月装死不出声,沈廷钧见她缩成小小的一团,整张脸全都埋进被褥里,她还是不是啜泣一声,终究是不忍占了上风,沈廷钧不再追究这些有的没的,开口问起了正经事。

“这事儿是周宝璐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补偿?”

桑拧月只摇头,她沉默片刻说,“我不要补偿,我想让她服罪,让她和我道歉,这可以么?”

沈廷钧目光沉沉看着她,“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桑拧月没考虑清楚,她说的都是意气之言。

实际上她很清楚,要让周宝璐和她道歉这很容易,可让周宝璐去坐牢,这何其难也?

若是要判周宝璐的罪,必须得由衙门审判,先不说周宝璐的算计最后“没有成功”,她即便被判刑,那刑罚也会很轻微,很可能只是罚金而已。

而若是这事儿当真闹上公堂,她就必须得出庭。可她愿意让自己的名声,与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月之事牵连上么?即便她可以不在乎悠悠众口,可她能不在乎清儿么?

清儿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懂事可又不懂事的阶段。他们想充当大人,总是说些污言秽语,他们鄙夷女性,可又对男女之事心存好奇。

就像是王文韬的两个儿子一样,看人的眼光总是带颜色的,虽然他们年纪小,可他们嘴里时常吐露出女子的身体器官。若是这样的污言秽语传到清儿耳朵里,而被大家议论纷纷的是她自己,他不觉得清儿能不气不怒不动手。

他们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好不容易才步上正规,她不想毁了她来之不易的安宁。

再来,合伙谋害她的是周宝璐与肃亲王府。周宝璐是“卖”方,肃亲王府是“买方”,可谁又抓到肃亲王的小辫子了,即便抓到了,肃亲王也可以当堂改口供。

总归他又没真正做下恶事,就是法律想惩处他,他依然可以逍遥法外。

再说回武安侯府,当她的冤屈与武安侯府的百年清誉比起来,即便公正如老夫人,即便老夫人再怎么心疼她的遭遇,怕也不会站在她这一方,不会把周宝璐舍出去。

她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想让作恶者受到惩罚,这明明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就因为犯罪者与受害者地位悬殊,一为权贵,一为平民,所以她连为自己讨个公道都难如登天。

还有他,沈廷钧,武安侯,大理寺卿,他手中有一支可以左右律法的笔,只需要轻轻偏一偏,这事情就会无疾而终。

桑拧月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明明她私心里是信服沈廷钧的,是坚信他在律法上的公正与无私的。可或许是她从没被偏爱过,以至于哪怕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他依旧把沈廷钧想成了偏私之辈,想成了那颠倒阴阳、混淆黑白的不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