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童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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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距离津门不足三十里的路程,成为津门和京城最大的一道关卡。与津门仅一水之邻的这里却是少数没有受到战火侵袭的地方。虽说偶尔会被周家军小小袭扰,但无法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号称禁军的大本营和屯扎之地,数万兵马和强悍的战斗力也是周家军所忌惮的。

在无法击溃天机营的情况下,就算是强如周井也不敢贸然招惹这群正当壮年的军兵。

正是因为安全性高的关系,这里一直都是津门之战的指挥所。平叛的所有指令几乎都从这里一一传出。

洛勇坐镇大后方,用冷漠的眼神和一个个残酷的字眼组成一道道军令,让无数的将士为了他的构思而付出鲜血,甚至生命。

直隶行邸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往日是皇家休息停脚的地方。虽然没有皇宫那么奢华大气,但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是强了不少;只是这时被禁军圑团警戒着,在密不通风的守卫下,恐怕连苍蝇都难以进入。_行邸花园里鸟语花香,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各色鲜花,各地献上来的奇珍异草将这里点缀得宛如人间天堂。

比起府外的戒备森严、津门的血流成河,这一派和平的景象美得简直就像幻觉。

身处其中,让人疑惑真实的景象,到底是近在咫尺的血腥战争?还是这安宁得让人心神舒畅的惬意?

小亭流水长池,绿草红花碧荫。协调而又美丽的花园,在夏风的吹拂下似乎很是温馨,但此时气氛却有几分凝重。

许平此时还没来得及洗去一身风尘,有些憔悴地坐在亭子中央闭着眼,听着臣下们的奏报。

“殿下i.”禁军总兵陆阳君此时满面担忧,但还是严谨地说“前夜骁骑将军突感不适,一开始只以为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但御医诊断后却说他已经重病缠身。无奈之下,属下才派人连夜护送他赶返京城医治。眼下正是平叛的大好时机,不管天机营、天武营还是其他大军皆已压阵津门准备围剿。骁骑将军却在这时病重,各部军马都人心惶惶、忐忑不已。无奈之下,末将才冒昧请您过来主持大局。”

“知道了!”

许平的反应依旧平淡,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后挥了挥手,意味深长地说“让骁骑将军好好养病吧,各部的军令会在今日傍晚下达。告诉各位统兵的将军们不必慌,我还在这里坐镇,让他们别太过顾虑。”

“是!”

陆阳君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和天机营血水满身的将军们一起退下。

洛勇突发急病确实让他们担忧,因为总有人会把这种事和不祥联系起来;迷信的说法会让在血水里奋战多日的士兵们惶恐,使军心受到强烈的动摇。

此时御花园里依旧微风习习,暖暖的凉风吹动着花的香气和植物的芬芳,让人有些放松下来。

待到陆阳君他们走后,许平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怎么看?”

身旁此时只有两人随侍,杜宏低头整理随程而来的公文和军报,没有说话,只是嘴角闪过意味深长的微笑。

孙正农站在一旁皱眉沉思着,但细想很久以后,还是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说

“属下不敢妄加猜测。”

“你们两个家伙!”

许平调侃地笑了笑,眯着眼阴阳怪气地说“最近总喜欢装糊涂了。明哲保身是好事,不过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讨厌。”

“属下以为”

杜宏明白主子说的是自己,话语里的不满也让他心里一突,犹豫一会儿后,立刻小心翼翼地说“骁骑将军虽然年迈,但身子骨一向结实。现在病得很是时候,也病得很是合适!”

“尤其是猛虎营和蟒蛇营的残部结合以后”

孙正农一看杜宏这样说,也不敢再隐瞒自己的想法;但看到许平面无表情,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大胆地说“与其说是突发重病,还不如说是在最巧的时候发病。”

“下去吧!”

许平动了动嘴唇,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两人互看一眼,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御花园里,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外,再也不见半个人影。

谁都知道许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奢侈和排场,所以丫鬟们也不敢贸然前来服侍。

空旷的地方再美丽,显得寂静压抑还是让人有几分不舒服;再美的风景没有人来欣赏,总会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洛勇呀”

许平虽然一脸平静地躺着,但脑子的运转却是空前激烈。

所有的场景、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停交织着、混乱着,慢慢地让疑惑和猜想都变得有脉络起来,勾勒出的场景总是让人倍感无奈和恐惧。

天机营的横空出世、天武营的突然集结,现在连猛虎营和蟒蛇营的余部都已经到来,朝廷的兵马也算是阵容庞大。加上恶鬼营的话,朝廷投入战斗的军马已经快有二十万了。

津门的周家军也把所有的兵力拿出来,不管是莫坤的四万大军、叛变的饿狼营兵马,或是战斗力强悍的周家军嫡系,似乎除了镇守东北的破军营之外,所有该来的都来了。

这还是平叛之战吗?这根本就是开朝大营之间的混战了!

功勋卓越的大将、隐藏二十余年的兵马、倍受委屈的开朝大军,似乎超越了二十年的太平盛世,在这一刻把他们的荣誉、委屈、煎熬和不满一起释放出来;用战斗来证明他们还活着,再次用战争来向世人宣布他们的存在。

朱允文一开始并没有将纪龙视为最大的威胁。现在再回过头来看,朝廷的一连串运作显示皇家最大的顾虑不是纪龙的反叛,而是来自开朝之战遗留下的问题功勋卓着的将军和浴血奋战的士兵们。

津门不过是个牵引一切的舞台、一个供这些桀骜不驯的老兵发泄的舞台!

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功勋、傲性已经影响到朝廷的正常运作了。

虽说不少老兵已经告老还乡,但战功赫赫的他们在地方上却是官员不敢得罪的势力;朝堂之上也随处可见这些老兵带来的影响,他们有着比其他人更高的威信和资历。

用他们浴血奋战时的强硬态度来阻碍朝廷的政策、影响朝堂之上的公平、庇佑他们的子孙为祸一方,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大明最大的祸害。

甚至在有些地方,这些老将们的子孙为所欲为,而地方官员顾及他们的战功不敢管束。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开朝后越来越多的问题也让朝廷倍感头疼!

“战争,只有规年大的战争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纪镇刚看似疯疯癫癫,但别有意味的话却像梦魇一样的先知。虽说看似漫不经心,却解释这场战争泌须存在的理由。

“你来了?”

许平的思绪都在这已经完成的阴谋之中来回荡漾着,当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走近时,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轻挪莲步细无声,小巧的脚步每走近一步都尽显婀娜之姿,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裙看似一尘不染,但在飘舞的裙袖间,却有几滴让人厌恶的血腥破坏这份纯净。

飘逸的白裙配上绿色的饰物,显得既纯洁又充满贵气,灵动的身影让人感觉到一种融入自然的惬意。

三千青丝细长而又柔顺,虽说只是简单地梳理了一下,但在简约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一双水眸明亮而清澈,深邃黝黑有着说不尽的睿智。坚挺的鼻子,未抹胭脂却嫣红动人的樱桃小口,看似普通的五官却组成沉静似水的美貌。再加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如静水明月般的安宁,美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纯净。

大家闺秀的温婉、小家碧玉的灵动,在她身上结合得无比完美,美得让人无法找出一丝的瑕疵。

“太子殿下!”

童怜轻盈地走到许平的面前,慢慢地放下了一壶酒水,细语温声地说“您似乎也想明白了!”

声音宛如三月春风,似乎在一瞬间就能吹去心里所有的阴霾,但灵动的眼眸却不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让人有些放松,却也感觉到被窥破的不舒服!

深邃的眼眸透出能洞穿一切的光芒,总是会让人感到自己像是赤身裸体一样,把所有的思想都暴露在她面前,没办法保留自己一丁点的秘密!

绝世的容颜让人为之一滞,娴静如水的气质更是不逊色于任何皇家女子,但许平却对她深不见底的智慧有几分恐惧。

看了看桌上的酒水,他有些嘲讽地笑道“久闻大名了,纪龙手下的第一能人,谁曾想过会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但你似乎并不惊讶我会在直隶。”

童怜温婉地站在一边,笑盈盈地说“为什么不问问我,偏偏选择在这时候自投罗网?”

“我倒是在想,禁军为什么没把你丢进大牢里,而是像宾客一样让你自由行走?”

许平的话充满自嘲的味道,面对童怜这样一个女人,即使不被她的美貌所折服,也会产生和她倾谈的冲动。

童怜确实是朝廷的头号钦犯,但面对她的时候,却很难有将她折磨一番的想法。

童怜笑了笑没说什么,很熟练地为许平斟满一杯美酒,似乎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往的仇恨,也不是站在敌对立场的两个人,而是跟很体贴的知己谈论风月;没有任何血腥,也不带有任何怨恨,轻松得让许平有些不自在了。

童怜见许平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但眼里还是有着极度敏感的戒备,小手拿起酒杯,优雅地晃了两下,有些顽皮地笑道“殿下,难道你觉得我会下毒?”

“不!”

许平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时并没有自己预期中的仇恨,反而对这智慧深不见底的女人产生空前的兴趣,拿起酒杯后坦然笑了起来“如果你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是我时时刻刻都想杀的人了。”

“爽快!”

童怜嫣然一笑,两人碰杯之后都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轻松的攀谈和彼此的微笑,任谁都想不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佳酿清醇可口,宛如山间细泉般甜美,带着凉意流入喉间,给人空前的清爽。

酒入口中顿时甘香四溢,许平顿时舒服得叹息一声。

他看了看像是来做客访友般轻松的童怜,还是忍不住说。“柳如雪虽然没办法抓住你,但也纠缠得你寝食难安。现在她被我调走了,你完全可以找个地方隐世,为什么还要来直隶?难道你真的妄想纪龙能登基大宝?”

“柳如雪?确实冰雪聪明,让人很是头疼,好几次晚一步就会栽在她手里!”

童怜摇了摇头,话语里带着几分俏皮地说“只是她有点太忙了吧?前不久还在江南追杀我,现在又被你调去深沽,暗地里伺机而动。女人做到这分上,也真是难为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平眼里有些阴狠地眯了一下,虽然派了欧阳复和冷月前去,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柳如雪率着魔教的残部在暗处支援。

这事是自己秘密安排的,绝对不可能有别人知道。

“猜的i.”童怜咯咯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样子还是那么顽皮、纯真。

“说吧,为什么自投罗网!”

许平感觉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眼下她没有半点的情报能力,所有的情报网都被朝廷撕碎;但她却能凭着道听涂说就把事情想得那么透澈,这种冷静又恐怖的聪慧,恐怕世上难寻第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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