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为道之路(2/2)

“自己也是一支任风摧残的花,又怎么顾得了对面飘零的花。”

“这是她写的?”

少女递过去一张带有几道皱褶和水迹的诗稿,上面字体隽秀,却满是悲伤。

“是。这首诗正作于半年前,黄氏父子对刘大人居高临下、虎视相逼之时。她恨黄文和,只得为了刘府忍气吞声。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芷嫣如果知道你如此懂她,一定会欣慰的。”

“芷嫣,真好听的名字,她的人一定和这名字一样美。那这一首呢?是你写的吧?”

少女将左手中诗稿小心摆正,上面字体明显虬劲大气许多。

文曰:

双钳铁甲可凌天,全军覆没在竹篮。

水陆横行三千里,一朝披红入黄泉。

“写的是螃蟹,可是我却悟不出是嘲讽还是哀怜。

捉螃蟹的时候,如果竹篮里面盛放一只,需得盖上竹盖,否则螃蟹很容易爬出来,不过多装几只后,就不需要盖了,因为大家争先恐后、互相撕扯后腿,最后没有一只能爬出来。

不正是‘双钳铁甲可凌天,全军覆没在竹篮’么!”

“没想到你也懂得这捕蟹的学问。是啊,有时候一群人尚不如一个人走得远,可悲可叹。”

“一群人不如一个人走得远?”

少女不解其中意,因为据她所知,一群麋鹿遇到狼群,一定比一只鹿遇到狼群走得远、走得安全。

“果然是一表人材。”

少女又从刘长硕手里取来两首,吟诵道:

“烟暖土膏农事动,

一犁新雨破春耕。

郊原渺渺青无际,

野草闲花次第生。”

一首清淡的咏农诗,读来知觉心神清明。

再看第二首,却是写的耕田美田、管理佃户之法。

“没想到你不仅仅是一个书生,还是一个田事参谋。”

“都是长硕从农人那里讨教来的,农人常年从事固本之业,对于治田治天下的方略甚精,只不过终日陷泥潭,难登天子堂罢了。长硕是幸运的,承蒙刘大人厚爱,才得以在营田之中献技。”

“人生难得志同道合者,千里马遇上伯乐实属一大幸事。对刘大人的事,沂风深感遗憾,刘大哥节哀。”

斯人已去,却时刻留在生人的心上。

刘长硕凄惨地收起诗稿,用包裹包好。

“你,会去鲁山吗?”

“志士不饮盗泉之水,长硕幼从孔孟,而今却要背离平生所学……”

“圣人不是还说过一句话,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只要你初心不改,这样做难道不算是与圣人所倡殊途而同归吗?你看看如今的天下,刘大人这样的仁义之人方遭受不公在先,难保不会有人继续遭殃,究竟是教条重要还是真正的公义重要呢?

柳下派既然被人称为侠盗,其所为,也自有公理可判吧。”

刘长硕听的心思波澜。

这样的问题他也想过,他同样也需要一个回答,使自己坚定信念,使自己能在儒道佛并举的大晋国找到一条自己的路。

人啊,茫然无措的时候最痛苦,反而是踏上了一条路,跋涉在路上的时候最轻松自在,因为在路上的时候我们有目标,知方向,无需彷徨,全力前进就好。

“刘大哥,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就像江中的大船,小风希望你有自己的航向,不管是为天下,还是为仕途,或是为爱情。只要有了航向,大船便可行千里万里。

我爹之前也是江湖中人,后来因为我而选择退出江湖。爹曾经也为求道而出,现在做个郎中也是为守道而行啊。所以,小风觉得有的路看起来背道而驰,却是殊途同归,并不矛盾。”

“谢谢你,小风。”

刘长硕又想了一夜,终于背起包裹,辞别姑母,前往鲁山。

“楚放和若儿姐姐一定会愿意帮忙的,爹怎么就是不同意。”

少女瞧着刘长硕远去的背影叹道。

“你又想什么呢?”

裴郎中“咳”一声。

“爹……”

“我们已经叨扰过杜宗主,你还嫌不够?”

“我……”

“爹说过了,这涉及到官府,你不该为难杜宗主。”

“嗯。爹,你说柳下派会收留刘长硕吗?”

“他既然选择了此路,后面就看他的造化了。”

“嗯。”

哎,看来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女子怏怏地跟着父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