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今天发生的恐怖事情(2/2)
不愉快的情感消退后,留下的却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沉浸在棉花糖美味的模样,面无表情用手比划出滑稽动作的模样,从屋顶跌落发尾翻飞的模样,在月光下伴着幽蓝低声吟唱的模样。
和情感无关,这些与少女有关的片段就像冻结在时间里,每每回首总能清晰看见。
【还是说,幻想破灭了?】
漆黑的湖面在眼中不断扩大,布莱尔闭上眼,重重的摔进水中。
冰冷的湖水淹没了感知,滚滚气泡滑过皮肤,耳中的轰隆声远传越远。
胸口感受的压力增大,下落的势头却在逐渐停止,布莱尔睁开了眼。
明亮月光在湖水中黯淡纤弱,被流动的湖水遮掩大半,深黑的夜更黑了。
布莱尔张开了嘴,从嘴中浮出的气泡中,月光被凝结成滴滴光点,光点中泛着幽蓝的色彩。
“胧......”
你到底在想什么?
少女吟唱着歌谣之时,望向远方之时,眼中总盈满了藏不住的哀伤。
你看的方向,到底有什么?
气泡钻出湖面,湖水涌入嘴中,布莱尔重新闭上了眼。
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变更,就算被说成强硬也无所谓。
因为可以从思考胧的事情所感受到的惋惜和悲哀中逃脱,那一瞬,自己的确是松了口气,甚至下意识的拖延了领回胧的时间。
就像一时兴起救了只被遗弃的小猫,又因为收养这只小猫要面对诸多繁杂的问题,虽不至于后悔,仍不免神伤。
就算如此又如何?普通人或许就因此心生间隙,会把当时兴起视作不得不承受的负担,并忘记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对方救下。但布莱尔巴德里克不是普通人。和什么责任或者一直以来相信的直觉无关,甚至和异常魔素什么的、漆黑羽翼的目的什么的都没关系,只是想救就救了,多的之后再去想。就算这不是最好的做法,谁也不会从中获益,就算这只是自私的自我满足,只要决定了就一定会做下去。
因为作为天才的自己所决定的必然是正确的。
关于胧的谜团,自己绝对会解开,在这之前的第一步,就是不管她愿不愿意,先将她绑到自己身边。
多谢你的建议,迪妮莎小姐。但是天才不需要对凡人的建议。
将魔力探入时空的缝隙,布莱尔的身影从湖水中消失。
整理完书信文件后,迪妮莎大大的撑了个懒腰。
纱帘轻荡,洁白月光若隐若现的在窗台边摇曳。手撑着下巴,迪妮莎望着被风搅动的月光,唇边浮起淡淡笑容。
“杰罗所说的重要的人......到底有多重要呢?”
大抵是抵不过自己的妹妹吧。
不过做比较本身就是愚蠢的做法。人的思想不可量化,需要作出抉择的极端状况也不是不可避免,只要自己选择退让即可。
消除选择是处理难题的最好方法。反正自己也不需要寻常的感情,看着有感情的人得到感情,比自己获得感情更能令自己高兴。
“......是个自私鬼,只会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想起自己对那位团长所作的表白,迪妮莎唇边的笑意更甚了。
“自私确实自私,但是原本的自己......可能在哪里就走丢了吧?”
现在组成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大概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些劣质情感吧。
“结果,自己的计划还是出现了疏漏啊......”
十天的时间太短了,需要做的准备还不够,最关键的事件还未发生,如果要迎合双方的进度,除非把计划全部推倒重来。
“没想到这两人会碰到一起。”
或许又是命运坏性子的恶作剧,一个是顶替弟弟扮演佣兵团长的天才魔法师,一个是注定不可能得到幸福的“空壳”。前者是居于顶点的光,后者是早已污秽满布的暗。就算光不在乎暗的污秽,在光靠近的那一刻,暗就只剩消失的命运。
感觉姿势有些僵硬,迪妮莎舒了口气,站起身。
走到窗边,望着星月明亮的夜空,在夜风中清醒了头脑后,关上窗,拉阖纱帘。
关于胧,迪妮莎或许比布莱尔想象的知道的更多。
时常和“漆黑羽翼”保持联络的她,早就知道“漆黑羽翼”最后一羽,也是最神秘的一羽,是一个能够收集“混沌”的异常少女。并不出众的长相,没有正常人的感情,听上去就让人不舒服的经历,在受尽侮辱和折磨之后,又被“混沌”选中,如若不幸是神对世人的惩罚,从未做过需被惩罚之事却已饱受欺凌的少女,大概生来就是不幸的化身吧?
迪妮莎能够理解塞西莉亚对胧的厌恶。在“漆黑羽翼”中,塞西莉亚和迪妮莎接触最多,也最合迪妮莎性格。塞西莉亚是个标准的骑士,也是个懂得变通的骑士。聪颖的她自然知道在将死之人身上灌注感情有多愚蠢,更明白如何让“混沌”在不伤害容器的情况下在人类的肉体中储存。
温柔和善意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益,对某些在特殊环境成长的人,这可能是比剧毒更致命的毒药。
所以说
“团长大人,这都是你的错哦~”
闭上眼,将身体依托在轻柔的纱帘上。
迪妮莎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你离开也太久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急剧的喘息已和抽泣无异,爱丽莎拖着无法动弹的腿向着一个树根隆起的空洞挪去。
天已经蒙蒙黑,阴影晃动的树林仿佛无数追来的人影。
爱丽莎紧闭着唇,害怕漏出一点声音。
经过几小时的逃亡,她早已经精疲力尽。从未锻炼过体力的少女,在这样的丛林中移动,和徒步穿越泥沼无异。满眼尽是层层叠叠的绿,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到什么。但更令人恐惧的紧跟在身后,爱丽莎丝毫无法放慢步伐,全然不顾落下的每一步,只凭着逃离的意念在林中奔驰。
在被扑倒的那一刻,本已经万念俱灰,结果事情有了转机。像是有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爱丽莎将身体从惊恐的控制中挣脱,顺应着声音的鼓舞,一点点的拉开了距离。
男人恶心的触感还留在身上,无论被多少树枝刮伤,摔在多么坚硬的石子上,都无法将触感抹去,包含着厌恶的触感在内,压抑的情感支撑着早到达极限的身体,将不断传来的下流的嘲笑甩开,爱丽莎在感觉对方似乎被自己甩远后,头一次回过了头。
这样的结果便是没看清脚下的道路,摔进一条雨水冲刷出的山沟。手脚在堆满山沟的落叶中不断挥舞,却如何也阻止不了在倾斜的山沟中下落。
从一个陡立的斜坡边落下后,爱丽莎混着落叶,摔到了青石铺满的空地上。
身体像是被摔得四分五裂,胸口无法聚积呼吸,过了许久爱丽莎才缓过气。
早已赤裸的双脚上鲜血淋漓,一只腿僵硬得没有知觉,身上的衣物被划出千条万缕,露出的皮肤上满是鲜红血印。
听到在陡坡上不时响起的人声,爱丽莎屏住呼吸,爬起身,朝可供躲藏的地方移去。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林中只剩了各种自然界的声响。
爱丽莎打开了一直握在手心的镜子。
月光无法穿透丛林,林中却有着蒙蒙光亮,借着光亮,爱丽莎发现手中的镜子早已碎裂,仅剩布满蛛纹的半边还在框内。
想起倒在马车旁的老管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姐姐和骑士大人。
堵在胸口的情感终于满溢而出。
寂静的林中,响起了风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