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一跪,从此低三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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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室中,颂殿下怒气稍收敛。他是在江阳郡王被锁拿进京时,帮了霍山王一把,让他听命。他冷眼看着霍山王,心中思索着眼前应该怎么办。

头痛之极没有主张,颂殿下索然无味挥挥手:“外面候着去。”再多看,只想再发脾气。

恰好宫人进来回奏:“太子请殿下去。”颂殿下随着宫女出去,霍山王父子惶惶不安地候在雕花宫门外,父子对视一眼,全是没有主张。

“父亲,”数年没有同父亲好好说过话的项林嗓音酸楚:“妹妹吃了太多苦,这罪名我一个人承担。”

北风偏又吹起,伴着项林的话音让霍山王更觉遍体生寒。他叹气:“这不是你想承担就承担的,”他对儿子看看,这是一直就不喜欢的儿子。

他小的时候,伍侧妃得宠,霍山王还可以有所偏爱。后来大了,只会学着人寻欢作乐,霍山王嫌弃他没有能耐。

到伍侧妃失宠,长平远嫁,项林怨恨父亲,霍山王也就更不喜欢他。

到今天,霍山王发现儿子身上的优点,还是以前他认为的太心软不刚硬。可就是因为太心软,他是一个疼爱妹妹的人。

吹在身上的北风,不再觉得寒冷过甚,霍山王在这狂冷冬天中,才发现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讨人喜欢的一面,那就是他对于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是有担当的。

这发现或许不早,可也来得不晚。霍山王看着项林倔强的面容,露出一个微笑:“你放心,这事情当然为父承担。”

项林多少有感激,感激过心中还是腹诽。就是父亲不承担,颂殿下也会把这事算在整个霍山王府身上。

父亲这承担,是不得不承担的吧?

风中又有寒梅香,父子在寒梅香中长长叹息过,又深深难过,同时,还有着重重的忧愁和担心。颂殿下,会怎么发落这事情?

而扎那一族,又会是什么反应?霍山王愁眉紧锁,和儿子在商议:“回去,要先安抚你妹夫。”项林做别的事情有些优柔寡断,唯独对和妹妹成亲的扎那是硬邦邦,他以前对格木顿也是这样。

见父亲这样说,项林心中明白是对的,不过人是硬硬的犟着,声音冷冷地回答一句:“好!”

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赌气。

霍山王心中难过,还要劝儿子:“你要懂事些。”在伍侧妃膝下的这一对子女,没有一个是懂事的。

长平要是懂事的,她是和亲郡主,和亲公主的身份,不说活得多得宠爱,却可以活得有身份。朝中没有人同情长平一嫁再嫁,因为这再嫁是她自己寻来的。格木顿,是长平自己杀的。在她晋封为公主和亲过以后,京里甚至有流言蜚语,说长平是嫌弃格木顿年纪大,早早就相中年青的扎那,才会有手刃亲夫的事情。

流言蜚语,京中从来是滋生地。

项林要是懂事的,就不会娶了舞阳郡主以后,又对妻子不闻不问。他现在不打不骂,也有因为易宗泽很强硬的原因。

霍山王的老毛病又要上来,觉得孩子们不懂事,全是他们自己不听管教,自己学坏。项林这亲事,以霍山王来看,全是因为他上了安平王当的原因……

想到这里,见雪中有人来,渐行渐近,是急传进宫的赵赦来了。

雪地里,安平王分外精神。头上是镶珠太平冠,上面绣着团龙。簪子明晃晃,上面镶着不小的一块灿烂宝石。

这根簪子霍山王看着眼熟,他眯着眼睛认出来,这是颂殿下前几天才戴过的,是几时到了赵赦手里。

再看他衣服,是见驾的朱绶锦裳,腰间是玉带。风雪中看上去,毫无雪打之风霜,是分外的精神抖擞。

这一次回京,诸王之间争得也特别的凶。六部里从尚书到书吏,都要争上一番。赵赦之所以会同意伍皇后的一些人选,也有伺机待动的含意在。

进宫门已经打听过,安平王不慌不忙走来,已经打好主意装自己还不知道。霍山王这个老匹夫,弄不好你女儿命就没有了,今天面上,不应该再是一脸的尖酸吧。

大雪纷飞,在行来的宫人们之间形成或有或无的屏障。有这屏障在,也可以看到安平王神态安详,不紧不慢行来。霍山王紧紧盯着他,眼睛里发着冷光。

项林是觉得无地自容,家里又出了事情。和霍山王府不和睦位的安平王府,这一次又看了笑话。

只有女眷们,到一处才有话说。

雪继续下着,安平王还是走着。已经有人关照,说颂殿下命相候,赵赦所以不急,走得从容不迫,安然稳重。

他眸子黑瞳瞳,平静无波地寻找过来,因为脚步的走近,而对上霍山王的眸子,赵赦淡淡一笑,这老家伙,也有今天。

还有十几步的距离,霍山王的紧张,焦虑,甚至还有几分见到赵赦的恼羞成怒,全呈现出来。安平王神色泰然,心中回想到自己初封王时,受到的刁难受到的为难,还有当初朝中初有封王之议提出时,包括霍山王在内的人,是如何的反对!

现在,本王根基已稳……

风雪中,“扑通”一声,霍山王重重的跪拜下来,打断安平王回想往事的思绪。

从来骄傲,从来会摆架子的霍山王,不顾冰雪寒冷,不顾面子上难堪,不顾旁边还有侍候的宫人,对小他十数岁的赵赦跪了下来。

“啊!……”先是引路的太监们吓得尖叫数声,再就是项林大惊失色来搀扶:“父亲,快起来。”他恨恨地对着赵赦看过去,你该得意之极吧!

赵赦面上诧异,诧异得他一下子呆在当地,忘了来扶。他怔忡看着霍山王,像是不敢相信是他跪在自己面前。

“林儿,你也来跪下,”霍山王在赵赦走过来的一瞬间,心中转了千百种心思。这不是长平一个人的祸事,而是整个霍山王府的祸事。

过去犯罪,常有连坐和株连一说,不可能长平受责,霍山王府还是光彩的。为了长平的一条命,也为了霍山王府眼前能少几分罪责,霍山王下了这个决定,也做了出来。

他拉着儿子,神色中多了几分恳求:“来求王爷,求他救救你妹妹。你妹妹,吃了太多的苦头。”

提到长平,项林黯然神伤。老父跪下去求赵赦,项林面上好似生生被剥去一层皮。再听父亲的话,他艰难的张张嘴,艰难地对赵赦看看,无力地垂下膝盖,轻轻一声响,是腰间玉佩打在坚硬的雪地上。

项林,也跪了下来。

父子两个人同时跪下来,赵赦才惊醒了。急忙急步过来双手搀扶:“老王爷,小王爷,不可如此,折杀我了。”

霍山王抓住赵赦手臂不起来,眸子里没了往日的冷漠,没了往日的不悦,全是作为父亲的心痛:“求王爷救我女儿一命。”

面对父子的跪拜,安平王在心里骂,救你女儿一命,不就是救你霍山王府!心里往日怨恨一一闪过,嘴里还要来安慰,是忙不迭的答应:“有话好说,请起来。”

“砰”地一声,项林也豁出去了。雪地里,重重地给赵赦磕了一个头,再接着,磕了第二个……

旁边的太监吓得话也说不出来,而赵赦是真的急了,急急道:“这让人看到,会怎么想。”霍山王父子,要的就是让别人看到。让别人看到他们在长平的事情上,是多么的尽心。

有一个太监机警,说了一句:“殿下回来了。”

霍山王父子这才起身,而赵赦松了一口气,他甚至取出丝帕,在额头上拭了几拭,让人看着,安平王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琉璃瓦下衣角闪出,颂殿下慢步踱来。宫门前站定对三个人定定看看,像是要先看出不一样的端睨来。

一个太监小步过去,低低回过几句话,颂殿下嘴角边有一抹子讽刺,淡淡对雪里跪下行礼的三个人道:“进来吧。”

宫幔低垂,殿下的面色不比宫幔垂得低,他沉沉面容看着三个人,冷冷道:“想必我没有回来时,你们已经商议过了。安平王,你是什么主张?”

霍山王和项林不无忧愁的看着赵赦,赵赦回道:“殿下,眼前安抚为主。突厥虽去,残部犹在。臣结盟于草原上各部,就是依靠他们歼灭散落残部。而今,安抚扎那为主。”他诚恳道:“这事,唯霍山王爷可以承办得好。”

“他?哼,”颂殿下去了这一会儿,想来不是疑心大作,就是为霍山王下跪而觉得不屑,他鼻子里出气,冷淡地道:“霍山王,你的意思呢?”

在雪地里跪拜赵赦的霍山王,是心中早有主意。见赵赦把自己引出来,忙道:“回殿下,臣还有三个小女没有出嫁,愿许其中之一安抚扎那一族。长女长平性极顽劣,臣有疏于教导之罪,请殿下念及长平身受苦难,降罪与臣吧。”

“你的女儿,不是个个都如此吧?”颂殿下冷目斜斜问出来,霍山王叩头不止:“再有此事出来,请殿下重重治臣之罪。”

项林也跟上来叩头,他是泣不成声:“臣愿代妹妹领罪。”赵赦也上来叩头:“殿下,唯安宁为当前大事。”

对着这三个人全这么说,颂殿下揉揉头痛的额角:“如果再嫁一个能安抚的话,我也不追究了。如果安抚不了,”颂殿下提起厉声:“我就不客气了!”

见霍山王父子只会磕头如捣蒜,颂殿下更没好气:“这嫁妆,你自己出吧,名头儿,还用和亲的名头。”

赵赦上谏:“殿下,格木顿一族和亲两人,章古那里如何安抚?”颂殿下本来没有想起来,被赵赦提醒了。

霍山王咬咬牙,赵赦虽然帮忙,刁难他也不会忘记,而他提出来的,是一句不可以驳回的正经话。

“霍山王,你说应该如何?”颂殿下又把难题抛给霍山王,今天他气得狠,如果不是还没有登基,杀不杀人还不一定。

项林看着父亲为难,他也跟着揪心。可怜巴巴地看看颂殿下,再看看赵赦,突然只会叩头:“殿下,全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妹妹。”

“咄!”颂殿下大怒,喝得项林不敢说话,颂殿下气得更要咬牙:“这是本朝的大笑话,后来人,也要嘲笑的!”

霍山王咬咬牙:“回殿下,臣一门深受皇恩,臣女也理当担负和亲责任。臣有三个小女没有出嫁,章古汉那里,也给他一个。”

霍山王府,由此更要丢死人。

赵赦却不答应,他回奏:“殿下,臣从来不赞成和亲。家中女眷,全是千珍百宝深闺长成,虽说和亲自古有之,臣也觉得耻辱。男人们,理当提起责任才成。”霍山王面上一阵发烧,安平王他到底想说什么?

颂殿下也奇怪:“你的意思是?”赵赦道:“章古也曾有意来京中求亲,是臣斥责了。我汉朝娇女,怎是莽汉子可配!臣赏他金珠,命他自己去寻。格木顿来京中求亲,臣当日也曾反对,奈何霍山王爷一意独行,”

霍山王和项林又一起被损了一下,面上齐齐的发烧。

“而今,扎那一人和亲两位郡主,有损我天朝威严。再随去一人,要么相赠为妾,要么治长平公主之罪,贬为妾侍,这就应该可以安抚章古。”

宫室中一片寂静,颂殿下唇角边有丝玩味的笑容,霍山王父子一起扭曲了面庞。赵赦,果然不是个好人。

“霍山王,你看哪一个女儿可为妾侍?”颂殿下有些开心,这些人来气自己,现在可以气到他们。这主意是安平王出的,颂殿下顺手推舟到霍山王面前,明知故问:“你中意哪一个女儿为妾?”

这答案呼之欲出,项林痛苦地看着父亲,嘴唇颤抖着:“父亲,你……要为长平想想。”

虽然和亲公主做到长平这样,她已经不符合称之为和亲公主。

虽然再去一个贤淑的和亲之人,肯定会比长平要强。

长平是公主身份,过得尚且不如妾室,要是再贬为妾侍,她的日子更难过。

安平王虽然救了长平一命,却不客气的摆了霍山王府一道。在颂殿下的注视下,霍山王嘴唇哆嗦着开了口:“臣,请治长平公主之罪,免去公主封号,收回爵封。”

“宣,定宁公主德仪有失,不堪为公主,免封号,收爵封,封霍山王之女……”颂殿下也不客气,随口就封,说到这里,停下来问道:“你哪一个女儿给人?”

霍山王深深吸一口气:“臣第七个小女贞平。”

龙案上隐然皇权在手的颂殿下平平淡淡地语调传来:“封霍山王第七女为安宁郡主,赐婚蒙古头人扎那,以安边境。”

再对赵赦道:“卿,可快马去信边关,命三军待命,严防战事。”

雕龙飞凤的宫门下,赵赦、霍山王、项林三个人走出。赵赦拱一拱手:“恭喜王爷又要嫁女。”说过不看霍山王扭曲的面庞,安平王转身要走开。

“多谢,”身后传来霍山王咬牙的一声,赵赦不回身虚抬抬手:“不必。”

对着他雪中上马的身影,项林恨恨地道:“父亲,他不怀好意,你何必谢他!”霍山王一下子怒容满面,对着儿子骤然眸子冷凝,尖尖一点扎住项林,让他后退了两步。霍山王才憎恨地道:“你明白什么!”

赵赦是不怀好意,可他这样的羞辱,也解了霍山王府潜在的一场祸事。长平不奉旨回京,又没有降罪,以后迟早要翻出来。

已经降罪,这祸事多少去了一些。

苍茫风雪中,家人们簇拥着霍山王和项林回府。项林突然一声大叫,纵马急奔而出。在他眼中痛泪流下,痛泪不止。

他恨这天这地,这一片雪白无暇。为何,不给年少轻狂的自己和妹妹,留下一条出路?

有时候出路,其实在自己心中。

安平王回家里,心中挂念的还是赵小毛。书房中让幕僚们拟信往边关去,王爷往二门里来。老夫人在房中,见天儿会有亲戚来陪着说话。见王爷进来,大家起来行礼,赵老夫人独自坐着关切:“又有什么事儿?”

赵赦坐下来,先对母亲简单说过:“……就是这样,请母亲备一份儿贺礼,等霍山王府里喜讯传出来,就送过去。”

“是这样,”赵老夫人有些默然,不过她不会同情长平,长平在宫里,差一点儿把真姐儿害死。

如果不是赵赦防备得好,真姐儿早就让毒蛇咬死。说起来赵赦对于真姐儿,是照顾得面面俱到。

真姐儿在房中歪着,看着丫头们理自己的首饰,见赵赦回来很喜欢地坐起来。赵赦对几个首饰匣子看过,让丫头们下去,勾起手指放在真姐儿额头上,沉着脸问道:“又想离家?”

“嘻嘻,表哥你猜?”真姐儿歪到赵赦怀中,又来撒娇:“我的星星,表哥许给我的星星。”

赵赦大乐,拎拎赵小毛耳朵:“放心,过年一定会有。”王爷温柔和气地问:“小毛,怪表哥最近没有给你好首饰?”

“不是,”小毛摇头,还要加上一句:“表哥最近笨了。”

“那就是赏人?”赵赦抚着小毛的乱发。赵小毛喜欢了:“是了,是要赏人。表哥你猜,赏给哪一个?”

赵赦故意道:“给小毛的妹妹?”

“不是,”

“小毛的表妹?”

赵小毛嘻嘻,笑得好似偷吃了什么的猫。在王爷的注视下,开开心心地给他一个拥抱:“表哥,是俞师母有了啊。”

“她有了,你喜欢什么?”赵赦好笑。小毛娇滴滴:“表哥忘了,先生们成亲有多么难。再说,小毛是个尊师重道的人。”还有最重要一条,小毛笑眯眯:“师母会和小毛一起生孩子,以后孩子们有陪伴呢。表哥你看,不用为选陪伴太烦心。”

王爷一语揭破谜底:“是先生们太让人操心,对吧?”俞道浩在亲事上,不是个省心人。这种洞房当天跑去听别人房的人,赵赦摇头一下,再问:“展先生家的呢?”

“和展先生在军中,我让人去信问呢。”赵小毛自己有了孩子,听到别人有孩子也是一样的喜欢。

收拾出来的首饰中,还有两根最一般的首饰,在真姐儿首饰里是一般的。真姐儿吞吞吐吐央求:“表哥,这两个我想赏给亲戚们。高大人和孙大人回家去,都有改变。我想,赏给高夫人和孙夫人,让高大人和孙大人看看,以后也学着会当丈夫些。”

小毛犹豫不决,怕赵赦说自己,又面色绯红,看上去娇艳欲滴。赵赦把小毛抱入怀中,用自己的下颔摩挲她的额头。

“表哥,不知道怎么了,有了身子总是心软。”真姐儿咬着嘴唇想着高夫人、孙夫人。头顶上传来温柔的语声:“小毛一定会生女孩子。”

赵小毛眉开眼笑:“是吗?那就齐全了。”再嘟起嘴:“不过到时候,表哥你最疼哪一个呢?”眉头刚颦起来痴痴娇依,赵赦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哈,淘气小毛现在就同女儿争宠?”

飞红面庞的赵小毛不好意思:“就是,先问一声。”

“淘气小毛,你爱心软就心软吧,凡事有表哥在,爱赏首饰就赏首饰吧,”赵赦含笑:“反正给差使,要表哥答应。”

赵小毛心花怒放,大大的给了赵赦一个拥抱:“表哥真好。”把玩着找出来的刻石榴寿字儿的簪子,赵小毛才懒懒地问:“进宫什么事情?”

“和亲的长平公主又私自跑回来了。”赵赦在宫中没有讥讽一个字,在真姐儿面前冷笑一下,悠然道:“霍山王和项林跪下来求我周全。”

枕畔取过一个方胜,真姐儿略带忧愁:“舞阳郡主送信来说她回来,又说她还是依然如故。”赵赦也头疼:“是啊,所以霍山王这一次明于大理,又送去一个。”他不无嘲笑:“再去一个一模一样的,姐妹相斗,倒也有趣。”

斜眼看听自己说话的赵小毛,虽然忧愁略有,却没有再说什么。拍拍她:“你就这几个月养身子,表哥容你歇着,好好的心软吧。”

真姐儿嗯一声,脑子里想起来战场上的那三箭,奉赵赦命亲手射出去的那三箭。她张开手臂,再次抱紧赵赦:“还好有表哥在。”

在这诡谲官场、及步步要为营的宫闱交往中,至少可以随便的心软。

发丝被轻轻的抚着,赵赦拖长了话音,用揄揶的口吻道:“小毛儿啊,你真是个小毛儿。”小毛儿用自己面颊轻轻蹭着赵赦衣袖,突然调皮了,用牙齿咬着他一片衣襟给他看:“嘻嘻。”

“小心闹肚子。”赵赦皱眉:“放下来。”

夫妻静静依偎着,真姐儿在背上轻轻拍抚下,慢慢进入梦乡……不分钟点儿的入睡,也是孕妇的一大特征。

霍山王府里知道这个消息,表现出异常的平静。云娘扶着小丫头从假山后面走出,缓步来到前面的雕梅兰竹菊的窗下悄听着。

房中,是世子在同霍山王争论。世子本身有些急躁,这几年霍山王移给他的权力渐多,世子说话语气渐硬:“父亲,你怎么能给赵赦下跪?”

坐在霍山王下首的世子很是难堪:“赵赦侥幸得了主将,这两年一直压在咱们头上,咱们的亲戚,包括项功述在内,死在他手上有五、六个,被他拿下将军职位的,有十几个,父亲,你这事做得太不应该!”

霍山王微有茫然,没有计较世子态度的不恭敬,他眼眸朝天,面上有糊涂之色:“世子,咱们军中安插的脓包,太多了。”

赵赦能寻衅拿下来的人,全是没有军功混军功的人。世子惊骇不已:“父亲,您……”肯定是老糊涂了。

他耐心地道:“朝中上千官员,真正办事的只有那么几个。军中,不也是一样。”一百当差的人,办实事的不过数人,余下的人中,是上推下延的,混日子领钱粮的,为什么还要他们,就是图说话的时候有人应声无人反对。

霍山王世子痛心疾首:“父亲,您一直就糊涂。”霍山王冷峻的眼光扫过来,世子才改改口:“您一直就偏爱长平,可是您细数她从小到大闯的祸,父亲,”世子快要声泪俱下:“咱们这个家,还能经得起多少次祸事。”

父子眼光对上,世子虽然有些怯懦,却是寸步不让的神色。他狠狠心全说出来:“长平三岁的时候,打了大长公主的女儿,是您偏护下来说她小;五岁的时候,用东西砸了西平侯的长孙,您说她有将门之风;到了八岁以后,哪一个月不在外面同人砸几下骂一架,欺负别人是她的家常便饭。”

紫檀木椅子的霍山王,心中一点一点冷凝。世子是不能再忍的神色,带着苦口婆心来数落长平的不好:“十二岁,把要同清源王定亲的邹家长女打了一巴掌,就是因为您和伍氏一直灌输她要嫁给清源王。清源王宠爱的那个宫女,也是长平无事就寻衅的。哪一年她不惹事情?”

“世子,这是你妹妹,她吃了这十多年的苦,”霍山王老泪纵横。世子半点儿不心动,焦躁道:“她远嫁,是她宫中要害当时没有成亲的安平王妃,才会上了人家的道。父亲您就没有发现,每次她要害人,她就上人家的当!

第一次私自回来,是宰了自己丈夫!

这是放在京里,也是没有人再敢娶的主儿!

好在扎那还算明理要了她,肯要她就不错了。我是不喜欢她,我私下里也看过她!那扎那对她,比格木顿要好得多!她倒好,有了孩子是喜事儿,她又跑回来了!”

“世子,她回来是受了虐待,她身上还有鞭痕。”霍山王再一次弱弱出声,说话声一次比一次弱。

世子牙快咬碎,对自己偏心的父亲是不堪再忍受:“哪家的女人没挨过几下,哪一家没有三妻四妾,咱们家里不也这样!她生在这样家里,母亲只是个侧妃,从小仗着您偏心,横行无忌不知收敛,这大了吃过许多苦,还是不知道收敛!”

再也听不下去的世子撸袖子:“把七妹嫁他,我不愿意!”七郡主虽然不是世子一母同胞,世子这一次也看不下去了。

他是才回家,才到家没有一个时辰。没有站住脚,先听到长平公主的事情。急急进宫去追霍山王,在路上遇到他和项林回来。

把宫中的经过追问出来,世子当然不肯放过:“皇上要降罪,让长平一个人领去!”世子同长平没有半分兄妹情,反而同伍侧妃倒是有一肚子的怨仇!

如果不是霍山王妃出力,世子早就不是世子。

对于父亲用整个霍山王府来保长平,又对赵赦下跪,世子觉得脸色尽失。

一捧积雪从窗户上打下,把偷听的云娘打了一下。她用帕子掩住惊呼,带着小丫头悄步退出。面色秀丽年青才二十多岁的她,一侧面颊上还有着早上挨霍山王掌掴的红色印迹。

对小丫头道:“咱们再去看看别人。”

往伍侧妃院子里来,没到就听到又叫又哭的骂声:“你这个不下蛋的老母鸡,”长平公主从来没有对舞阳郡主好过,这一次回来受到舞阳郡主讽刺,更是不客气。

舞阳郡主气得脸发白,项林这一次倒是向着她,是成亲后第一次向着她。不过这向着,也不是要说长平。项林是推着舞阳郡主往房中去:“长平小呢,你房里去,别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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