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对女人理当如水到渠成(2/2)

nbsp; 她明白过来只是笑,忽然道:“以后再出去,把我扮个小子带去吧。”赵赦摇头:“扮个小子去,可就回不来了。”

“那去的是什么地方?”真姐儿笑着追问:“小子就回不来的地方,是哪儿?”伏在赵赦面上闻一闻,皱起小鼻子:“又喝了许多。”

烛下小巧可爱雪洁的鼻子皱着,眼神儿里,却全是为赵赦的早归喜欢。这笑靥,十分爱煞人。赵赦一把抱起真姐儿,露出猴急相:“来,表哥好好告诉你。”真姐儿轻轻格格笑了两声又捶赵赦:“去了哪里,有好吃还是有好玩的。”

“有好吃的,”赵赦这才想起来,袖子里摸出一包蜜饯:“这个好,我想着你喜欢,我就带了来。”

真姐儿又笑个不停:“表哥你是又吃又喝走的时候还带回来。”赵赦抱着真姐儿已经走到房里,放她在床上道:“不是白拿,簪子没了扳指也没了。”真姐儿笑是极俏皮,拖长了声音道:“表哥,要是让我外面看到别人戴出来,我可是不依的。”

“你怎么个不依法?”赵赦凑上来就亲。真姐儿被亲得痒痒的,双手推着又忍不住不笑:“我罚你,罚你睡床下面。”

王爷停下自己的禄山之爪,想一想道:“难怪秦长公子说我要以势压女人,这家伙,居然能掐会算。”

今天就狠压真姐儿一回。

“什么?”真姐儿又格格笑一声,眼睛亮晶晶地还没有听明白。赵赦好笑,闻闻自己袖子上的酒气,对真姐儿道:“寻常表哥在书房里就洗洗换衣服再回来,今天是真姐儿送的衣服不舍得换,只能用这酒气薰你。起来,陪表哥洗洗去。”

被拖着走的真姐儿还在问:“簪子哪里去了,扳指又在哪里?”赵赦回话:“簪子问小封,扳指问小秦,以后别处见到,找他们去吧。”

丫头们见王爷王妃去沐浴,才进来把房中汉玉香炉中香换过,用扇子轻轻扇去余下酒气。王爷是个爱干净的人,而且极爱干净。他这样酒醉闯回来,不是常事情。

水声轻响,再就哗啦响着。又让添热水,直洗了一个多时辰。再出来,王爷披着长发,敞衣露出**的胸膛。王妃也只着寝衣,象牙色绣花寝衣上,面庞儿娇艳异常。

夫妻两个人回到锦帐中说话,赵赦在告诉真姐儿:“你不能去,不是好地方,不过点心好吃,今天没有上来我就回来了,下次去,我带回来给你。”

“真姐儿要去吃点心,要吃新鲜的。”真姐儿抓住了理,只是不肯罢休。赵赦好哄了一会儿,才把真姐儿拍得眼涩难当,沉沉睡去。

碧水上夜,听到里面没有声音时,悄步儿进来把烛火挑得暗些,才蹑手蹑脚再退出去。夜色带着桂花暗香,飘飘洒洒融入整个王府中。

静夜深宫中,一处幽暗的囚禁处,隐在暗处不为人知。这里居然还能见月,江阳王对着窗外夜夜相似的月亮,心中已经平静得多。

自他锁拿到京中,不见审问不见刑讯,只是在这里关着。夜风吹得伏草又扬,江阳王苦苦思索,不明白为哪一条翻身落马。

做臣子的,伴君如伴虎,身后有两、三条事情不可避免,就是皇帝自己的皇弟、皇子、皇孙,也是都有三、两样心思。

为攀赵赦的事情?也有可能。安平王和白石王不想交好如此,折损的那两个官员就掉了官儿,想必也是在白石王处过得不错。

不过攀赵赦的事情不致于死罪,最多削去王爵。夜色茫茫下,江阳王仿佛看到西北一片大好土地,以前混沌乱时,相邻之处,由其它诸王监管过。

当时贫瘠如洗,现在,春催也草生,秋收有余粮。最可恼的,是相邻的一片人,都去了赵赦郡下。

以前监管时的风光不再,江阳王怀想当年,这就是他在女儿嫁给霍山王后,死咬住赵赦不放的理由。

此时,明月清风在窗前,不知妻子女儿何在?当然,不用指望霍山王,这就是一个小人。他能为着自己女儿扳倒伍老大人,也可以再为别人扳倒自己。

一丝子幽冷思绪,毫无征兆的直刺进江阳王脑海里。顿时,他冷汗流了下来。在这秋风高举,囚禁处并不算薄待的地方,江阳王只觉得冷汗瞬间,濡湿小衣。

皇上把自己关在这里不闻不问,或许是,撒下金钩钓奸细?江阳王一下子着了急,一时间急得嘴唇发紫,脚步纷乱乱走了几步。

女儿?在宫外为自己着急吧?她会去找谁?找清源王!天呐,千万不要去。

江阳王想明白自己是饵的时候,外面宫室外,脚步轻轻走来一个身着暗色衣服的人。发髻高高映在地下,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宫女。她慢慢走着,边走边往两边看,蔓藤深草怪石,黑夜里好似张开口的怪兽。

半边面容隐在黑暗中的宫女,可见另半边面容是晶莹剔透的,月下眉眼儿好似玉雕就。这个半玉半暗的玉人儿走到怪石前停下脚步,轻轻的咳了一声。深夜里听起来,好似草中秋虫啁啾。

“我在这里。”怪石后走出一个身影,低声道:“可有人看到你?”宫女伸手把一个银包塞到他手中,手顺势被他握住摸了两把,抽了两抽才抽回来,低声带着抱怨问话道:“可订下罪名来?”

接银包的人悄声道:“还是没有提审过。”没有提审,罪名就不知道。

月儿缓缓轻移动,一寸一寸把月光从草尖儿上往怪石挪去。两个人在月光将至时分开,宫女高耸的胸前又被摸了两把,深夜里做奸细又不敢喊,挣扎着踉跄走开,心里才悄骂,下作东西,真是为找时候占人便宜。

悄走往西,这纤细身子闪进齐贵妃宫中,再也不见。在她身后才悄无声息走出一个人,往皇帝寝宫而去。

病中的皇帝对着桌上药汤在发呆,见外面进来近身内侍,走近了才低低道:“有密报。”皇帝犹对着烛光看那光亮,看那一寸一寸被燃烧消怠下去的烛身。

意犹未尽的抬起面庞,皇帝才漫不经心地道:“说。”

“齐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小英儿,刚才又去了江阳王关押处,和侍卫张彪见了面。”关江阳王的地方,是宫中最隐密的地方。

皇帝随意虚抬一抬手,这手在烛下看上去,青筋露出也是枯瘦。内侍退下去,皇帝吟咏道:“寸寸光阴寸寸尽,”日子过得总是快。

心中不平事,觉得自己在位时抱负无多。有民声吗?皇帝从没有真的走出这宫禁中,所听的,全是一片赞扬声。

想汉武在史记中,虽然被评穷兵黔武,也有倾国力越沙漠击匈奴之举。后几百年,汉朝全是内乱,匈奴不复汉初的威风。

先击突厥,也要防内乱。皇帝在烛下这才有怒容,江阳王秘密锁拿来京,并没有别人知道。是谁走漏消息,是谁和江阳王勾结。

江阳小小地方,屯兵十万以上。年年报战事,还说兵力不足。清源王下去一回,回来所报消息,尽皆不太真实。

是别人黑了清源王,还是清源王大胆乱报?

数年前许夫人之死,只说出来江阳郡主刺杀清源王之事,就此不在人世。敢在宫中杀人的,只能是潜伏已久,对宫中熟悉的人。

江阳郡主刺杀清源王实在是没有理由,只能她想刺杀的,是安平王。许夫人在乱中开门而出,直扑马车而去娇呼:“王爷随妾躲避。”

这说明她事先就知道,来的是安平王赵赦。这一对人,是私下里的情人。

不能连在一处的片段,皇帝今晚拼起来。江阳郡主和清源王交好,为什么又要伪装一下。这几天晚上频频有人去关押江阳王处打听,消息一早就会传给清源王。

马脚,总是会露出来的。

清源王作为内定的皇位继承人,为什么还要勾结外臣?他担心什么,又怕什么!皇帝慨然有怒,朕要是不传位给清源王,他有什么招数不成!

负手起来绕烛行,皇帝不能容忍的,是别人另有心思。九五之尊有一个共性,就是觉得自己是万民之主,也一定应该是万民之主,别人不能有异心。

一句心怀诽谤,就算没有语言出来,也是杀头的罪名。

当皇帝的要时时防范谋逆,此时皇帝心中想到的,就是“谋逆”二字。

同样是烛光,照在清源王的房中。清源王也还没有睡,他在想的,是自己的大事。往外面吩咐一声:“明天让林大人来见我。”

外面有人答应下来,清源王继续想自己心事。皇叔们处,都是时时问好;下面官员们处,自己也有清名。

唯有三位异姓王,有些不让人放心。

霍山王处有江阳郡主,到时候不怕他不就范;灵丘王性子梗,清源王有些头痛;不过要是安平王肯依顺,三王来了两王,余下的灵丘王不足为惧。

安平王妃美丽讨喜的容颜,出现在清源王面前。她过得,像是好得很。嘴角边总有一丝微笑,长平公主远嫁的宫宴上,还会甩上几手漂亮的剑术。

真不错,清源王露出笑容,把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变成容华过人的王妃,安平王,真了不起。

安平王,太狡猾。他是战场上强硬,其人,其实诡诈之极。想拿他一点儿错,实在是不容易。税政上,一个韦大人,一个吕大人,护得紧紧无缝子可钻。

官场上,倒是官员们吃酒包小娘一堆不大不小的事情。清源王微笑,谁要抓这些事情。倒是林大人这件事情上,可以好好的抓一抓。

睡意渐袭来,清源王今天晚上是香甜一梦。明儿一早,还得听听江阳王在宫中,是怎么了。皇祖父近来病中,或许弄错了也不一定。

早上起来听过宫中回报,清源王还是不太明白。既然无罪,就先搁下来也罢。到下午时,林大人过来。

清源王屏退别人,带着悠闲自在问他:“林大人,你挑女婿很风光。”西北的将军们跑来给你林家挑,赵赦脑子有毛病不成!

林大人心里正为此事不安,忙躬身回道:“殿下,”想来想去无从解释。赵赦在皇帝面前把许亲之事推得一干二净,林大人也羞于提起。

清源王也不想听,也不打听这谜底,只是略带压力的道:“御史们,肯定会有话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如何解释,到时候我也想听听答复。”

想想又加上一句:“要是由安平王而起,你还是同他说明白。”以为这又是安平王空子可抓的清源王,特意喊了林大人来交待。

林大人出门来苦笑,不仅是清源王殿下奇怪,就是同僚们也都奇怪。相好的知己前天昨天就都问过:“几时和安平王这般相好?”

这事情,都怪夫人。她贪着大把的人给她挑,还觉得很是风光。

心中烦闷不想就此回家,路边有小茶馆,因为不熟悉又小,林大人正好进去喝上两杯茶解解烦忧。

小茶馆里人不少,林大人此时最不想的,就是和人说话。这样小的茶馆,他还怕会遇上熟人。挑了一个最里面的单间坐着想心事。

小二送上茶水,林大人刚把茶碗拿在手上,听脚步声铿锵,隔壁来的,一定是一群大汉。呼小二送茶的,取茶馆外换热炊饼来的,全是粗壮的声音。

“老丁,你小子在西北发达了,混个五品的上将军不说,还敢打林家的主意。这林家的姑娘听说是好相貌。”

真是避无可避,隔壁偏偏,在说林大人。

丁将军回答得大大咧咧:“这有什么,王爷亲自许婚,怕他不给怎地,他就是不给,再寻好的去。你说林家的姑娘好,你见过不成,你要是见过,我可不答应。要是许给我,你见过怎么成!”

林大人眼前,觉得一阵一阵的发黑。闺中娇女,不为人知才好。现在倒好,被这些人嘴里传来传去。

这全怪……。怪哪一个才好?

“老丁你别急,我们是见过。年年佛诞、观音诞,姑娘小姐,还不是任我们看。别看我们没身份,这寺庙里,他得用短工不是。告诉你嘿,我还只在佛诞、观音诞去庙里打短工,价钱随和尚们给。”

大家哄然大笑,林大人苦笑,这又是一个市井出身的将军。回来述旧,全是以前的旧相识。

隔壁还在谈论不休:“知道老陶那小子嘛,他有一回听说吏部里张家的姑娘好,他小子有巧宗儿,打听到张家的老夫人做寿,姑娘少爷都得去敬香。他前一天晚上,趁黑把人家庙里匾额给砸破一块,他是这一行的好手,一大早起五更,和尚去喊他修。

他躲在匾额后面,看姑娘下轿,看了一个痛快。”

丁将军笑得最响:“看来我要是想看林姑娘,也有法子让我看一回。”

“你要不要看?”就有声音追上来:“你如今发达了,我们要巴结你,以后有事情也可以寻你帮着。现在见你一个人情,让你见见如何?”

市井中人,也有智慧。林大人,是气得一口茶也没有喝下去,只怔怔的听着隔壁想怎么样。

“我不看!什么天仙美人儿,黑了灯能办就行。”丁将军倒是很直爽,人家还不要看。

小二来续茶,林大人悄声问他:“哪里有后门?”小二指给他,大人会了钞,从后门离去。娘的,再听下去,人要坐不住。

从后面绕到前面去坐轿,急急命轿夫:“快回去。”轿夫不明就里,小跑着回来。林大人顾不得颠,只是失火了一样催:“快回去。”

家门前如他所想,又是几匹马几个亲兵在。这马,是高头战马,光看上去就是精神的;亲兵,好似钉子,一个一个盯在地上,半天不带动一下的。

林家的门房正瞅着笑,那一动不动站着不觉得累?就见老爷轿子慌慌张张而来。林大人以袖掩面进去,厅上三位将军一起站起拱手:“大人!”

“哈,你们来了,请坐请坐。”林大人官阶只低他们一层,他在别处是大员,在这些人面前,不敢乱称。

急匆匆到房中去,林夫人一见就笑:“老爷你看,将军们又送来这些东西。老爷,我想了想,丁将军还是不错的,他是京里人……”

“京里的小混混!”林大人压着声音迸出来一句,把将军们的履历全拿在手里,随手抽出来一个:“就是这个!”

林夫人一看,可巧儿是那个自称才十六岁,长得好似三十六岁的黑脸小黄将军。“啊,你这个没天良的,我女儿从小受教导,京里也称名媛,你怎么能许给这个人!”

林大人拍拍头又开始晕,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心想这能怪谁呢?当初是相中安平王,自恃女儿美貌,膝下无子又要寻个身后依靠,不想错许了安平王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再以后,既然他退亲,理当为女儿别寻亲事。夫人不甘心,林大人也不甘心,还想同赵赦耗一耗,现在好,耗不起。

名媛之称的林姑娘,快成市井之徒私下里常嚼舌头的人。

林大人深刻意识到这事背后的厉害,安平王府这么依顺,应该是事先明白这事情会这样发展。匆匆把手中履历挑过,还是挑了孙昭:“他愿意娶在京里,公婆又在苏州,没有公婆刁难,叔伯婶子,隔了一层。就这个吧,女儿常留京中,你我老了,也可以常来问候。”

“老爷不必这么急,王妃说了,还有别的人在军中路远,再等上两个月,还有别人来。”林夫人不解。

林大人多年养气功夫,差一点儿毁在今天。他双眼瞪得快要出来,又自己平息下去,斥责夫人道:“一天也不能再等,就是这个!”再压低声音道:“快把外面那些人全打发了,就今天,你备上东西去王府里把话回了。快去!”

把林夫人撵出去,林大人脚步虚浮飘到榻上去歪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安平王,这个……对于赵赦一时想不出词来骂。

比无赖有过之而无不及,比泼皮有过之而不及,比……唉,成亲以后,总是是友非敌了。

林夫人被撵出门,先是不喜欢,后来反而喜欢。挑来挑去头都要晕,天天被人奉承着,又喜欢得飘在半空中。

现在,可以把脚踩在实地上了。

满面笑容出来同将军们寒暄过,林夫人很神秘地道:“你们回去听信儿吧,有劳你们跑这一趟。”将军们互相看一眼,立即好似都有隔夜仇,对林夫人道:“我们都等着好信儿。”

林夫人心花怒放,有女百家求,看看,就是这样子。战场上的兄弟,也要反目成仇。

将军们出门上马到了街口,立即嬉皮起来,手中马鞭子指着:“还有好馆子没去,走,喝酒去。”

一行人纵马而去,来京里好似渡假。

真姐儿在王府里正在见人,房中垂下珠帘,见的是两个一身新衣的陌生人。两个人都有不安,听帘内在问:“你们是京里有名的点心师傅,这样一道点心,会做不会?”

报了名称来,点心师傅赶快道:“会做,就是不常做。”帘内又有娇音:“去把办法说出来,让人记下,你们可以回去了。”

丫头过来把点心师傅带走,林夫人到来。听说订下来,真姐儿也很喜欢,又表白几句:“孙将军,可是王爷亲自挑中的,上没有公婆,又可以在京里侍候你和林大人,多好。”

林夫人听过踌躇一下,想想王妃第一个来说的,果然是孙昭。这样一想,觉得安平王赔礼之心,倒有诚意。

和真姐儿定好明天带孙将军过府下聘礼,商议成亲事情,林夫人告辞,想着回去告诉老爷,不要再为这事情生气的好。王爷,还是有赔礼心的。

在此以前,林家一直认为被赵赦戏耍了,又百般找寻自己女儿不好的地方,找来找去找不到,就再去怪赵赦戏耍人。

丫头们送上点心师傅写的方法来,真姐儿看过道:“让厨房上人给我备东西送来。”又命:“赏点心师傅,让他们回去。”

一时厨房上人把备好的东西送来,真姐儿带着丫头们来到院中小厨房里来,这是新开的,真姐儿兴致来时,洗手做羹汤的地方。

正在做,人说高夫人来了。真姐儿想想,请她到这里来。此时正做到一半,为她洗手听她半天烦难话,不如自己做着喜欢的点心,听她罗嗦的好。

高夫人一见就惊奇:“怎么?你还要自己做东西?啧啧,我时常为你想过,上有公婆下虽然没有妯娌,也是亲戚们众多,这个难,你可怎么过得来?”

红玉和碧水板着面庞以示自己不笑,真姐儿手里调着点心馅儿,喊一下碧水:“再加些果仁来,”再对高夫人笑靥:“有时候,也想自己做两道。”

高夫人来了兴致:“这是什么点心,我的菩萨,倒得放这么多的果仁,光吃果仁,也罢。”真姐儿嫣然告诉她:“是表哥外面吃的,他说好吃,我请来京里最有名的点心师傅,才打听到的法子,我府里人会做上千样的点心,独没有这一件。”

“你是买好王爷的,”高夫人恍然大悟,红玉忍无可忍,小声嘀咕一句:“好吃的话,也能说出来这种滋味儿。”

王妃和王爷和和睦睦,是大家都喜欢的事情。王爷外面回来,时常给王妃带东带西。家里样样都有,外面的东西,不过是取个新意儿。

王妃做一、两样,也是王妃的心意。

真姐儿笑得手抚白玉而成的面案,快要直不起腰来。白玉似的手腕熟练地揉着面团子,和高夫人半打趣地道:“你要学吗?我教你,你学会了,可以去做给高大人吃。”

高夫人鼻子尖儿朝天,眼睛里哼一声:“他哪里配吃这个,就是街上的肉炊饼捣着肠子,我还嫌他折福寿。”

丫头们低头轻笑,真姐儿吃吃笑两下,又忍住不笑。

也不能完全怪高夫人不待见高大人,陆姑娘是什么也不懂,以为成亲,就是多一个丈夫要对自己好。如果对自己不好,或者是让自己觉得不满意,高夫人当然心里有嫌隙,一直到嫌隙生成终不可补。

而高大人,论起来是外面跑的男人,他也是觉得多了一个妻子,理当为自己死而后已。看书的男人,看过多少妻为夫俯首苦为孺子牛,看过多少妻为夫抛头颅洒热血。

针尖对上麦芒时,因为针尖是针尖,麦芒是麦芒。

在真姐儿看来,身为针尖的高夫人,是不懂。而身为麦芒的高大人,却是一个外面行走的男人。难道也不懂?

女人,总是像着女人的。如果真姐儿说要走,赵赦拍桌子大骂,滚蛋,动家法,责备真姐儿不体谅自己,再责备真姐儿享受一切荣华富贵,却不愿意为表哥分一点儿责任。真姐儿和赵赦,也会成为针尖和麦芒。

一对亲事中,总要有人是老成些,也总会有人是略差一等。该老成的人不老成,该单纯的人也不单纯。

丫头们纳闷王妃为什么总给高夫人这个面子时,真姐儿只是微笑带着专注听着高夫人说话。当然,她只是抛个耳朵出来,真正专注的,是自己手下的面团子。

“对他好没有用,再对他好,也不会感激半分,他心里,认为我应该事事听他的,他又没能耐事事笃定……”高夫人把高大人又是一通数落,最后不无沮丧地道:“他要是肯给我用白玉做一个面案,我也愿意给他做。”

高夫人愿意常来见真姐儿,就是她肯微笑不打断的听自己说话,而且王妃的房中,东西实在好看。

就这小厨房,白玉为面案,碧玉为面擀杖,放果仁和面粉的盘子,全是边儿发出悦目光泽的细瓷盘子。

真姐儿做一道点心,旁边有捧水的丫头,帮着碎果仁儿的丫头,外面赵如又殷勤走到门口问:“那胡桃,还要不要再碎几个?”

这个是专门碎果壳儿的。

说了半天,高夫人不是不愿意做,而是对高大人积怨已深。高夫人再沮丧道:“再说辛苦做出来,费这许多东西,或许他还要说我不会持家。”

高大人对高夫人,也是积怨已深。

真姐儿用心去感悟了一下,只能对高夫人笑一笑:“说得也是,几时你喜欢了,再做吧。”真姐儿扪心自问,也是自己喜欢,自己愿意去讨好赵赦时,才会去买好一下。

而赵赦,没有强迫过真姐儿在不喜欢的时候,还要违心欢笑。

就像他和秦长公子饮酒时,问别人:“我生得不好吗?还用得着以势压人。”用女人用强,用身体上的强,用思纬上的强,都是否定自己能力的一种表现。

书房中到半下午,赵星送进来一个银盘子。打开,里面是胭脂红釉盘子装的细点心,还有一小壶真姐儿亲手弄的桂花怡露。

王爷欣然,这是对真姐儿说过的一道点心,还没有出去带给她,小白眼儿狼,自己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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