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深(2/2)

我。”只看这一眼,真姐儿也看到赵赦面上的泥渍,衣上散发着难闻味道的黑泥。

这样子,多狼狈。

弄这么狼狈,真姐儿不用问也明白。在这样的焦急中,真姐儿喊出来自己的心声。

你不要再离开我。

赵赦把真姐儿紧紧搂着,温柔抚着她的发丝,柔声答应道:“再也不会,表哥以后不会再离开真姐儿。”

生分了近一年的夫妻,有万语千言,又有千言万语,都溶化在这相拥中。

“真姐儿,你是个不听话的丫头。”赵赦掬起真姐儿面庞,细细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如春山一样清秀的眉头,赵赦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这眉头常是颦着的。

再看真姐儿明珠一样的眼眸,赵赦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这此时深情看着自己的眼眸,总为自己而哭。

安平王不无惭愧,弄哭真姐儿的,原来不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是自己弄哭了她才对。赵赦把真姐儿重又搂在怀中,喃喃道:“以后表哥,再也不会离开真姐儿。”

“嗯,”真姐儿又有了泪,伏在赵赦熟悉的怀里轻泣出声:“我真担心你。”赵赦低声道:“是表哥不好,让真姐儿担心。”

这帐篷里上演夫妻情深,赵祥微笑着悄悄一步一步正打算退出去,外面来了不速之客。两个潜入章古处打探消息的人在外面回话:“报!”

这回报声把赵祥惊得一跳,随即对外面打断这旖旎气氛的两个报信人面如锅底。

“进来,”赵赦放开真姐儿,对着她的娇羞无地不忍取笑。真姐儿从欢喜中醒来,才发现赵祥还在帐篷里。

他还没有来得及退出去,倒不是有意当观众。

进来的两个报信人,先遇到赵祥将军杀人似的眼光。再看烛下一个长身而立的人,都是惊喜行礼:“王爷!”

眼光不由自主地往王妃身上看去。

帐篷里诸般光线交集之处,是美丽夺人的真姐儿。才从倾诉中走来,又得到自己的丈夫,刚发现奴才还在旁边,真姐儿娇羞,羞赧和羞答答。

女人最美的一幕,就是真姐儿此时,绝对不是当河东狮吼那一幕。

赵赦不动声色轻推着真姐儿:“给表哥取衣服来。”真姐儿容光四射,赵赦有些吃味。

“王爷,我们发现章古藏身的帐篷,听说他被捆起来不进水米已经三天。”去打探的人没有找到赵赦,却找到了章古。

赵赦嘴角边露出狞笑:“好!”外面又是一声回报:“报!”这个士兵进来大声回话:“二十里外有敌兵急驰。”

二十里,快马奔跑很快就至。赵赦嘴角边狞笑不变,喝道:“整队拔营!”

匆匆换过衣服,真姐儿趁机把乌云给赵赦看,有些希冀赵赦夸自己:“表哥,我这一次做得很对吧?”赵赦系着腰带夸奖:“真是个好孩子。”

出来去上真姐儿的马,空马很多。真姐儿走到哪里,都是服采扈然,吃的玩的全要带上。小红和小黑是从来要跟着,还有她的几匹漂亮小马,也带来了两匹。

以前全是为着宠她,由眼前看,是有好处。

赵赦的战甲,真姐儿也带来,还带来的,是她原来到手的金丝战甲,和她后来到手的两套小战甲。

赵赦先给自己穿好,再帮着真姐儿穿好,出来看外面,已经整队完毕。

为不惊动对面的章古营地,帐篷没有收,只是人人扎裹整齐。黑黝黝中士兵们肃然的面庞,赵赦心中自豪。

这是自己的兵,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护卫赵赦和真姐儿出来的人,全是他贴身的近卫。

“王爷!”又是一个哨兵过来,低声道:“这是一队精兵!”奔跑声和混杂无章的队伍不一样。

草原上还有多少精兵,在这里呆上十几年的赵赦心里最清楚。无缘无故跑出一队精兵来,他心中迅速把有这些精兵的部落想过,也不可避免地想到,可以和章古匹敌的,只有格木顿。

乌云被泼醒堵上嘴放在赵祥的马上,眼睛里透露出恐惧和愤怒,还在扭动身子。想当然,她身后是有别人。

战场上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前敌兵一步一步逼近,赵赦把最坏的打算也想上,来的也许是突厥精兵。

星空辽阔下,王爷朗朗开口:“兄弟们,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痛歼他!”

被横放在赵祥马上的乌云,是惊恐又惊惧。这一队兵马蹄下全裹着的棉布,短时间内奔驰,是听不出来动静。如果长时间奔驰,这样肯定不行,马蹄之力,会把棉布踏破。

这样做,是为迷惑对面的章古营地,那里面,还是乌云和苏合的人。

哨兵们用稻草人来代替,灯笼背影中看到,也可以糊得过去。

无声无息中,赵赦带着全营的人逸出黑暗中。

敌兵已近到十里内,章古的营地里还是稳风不乱,可见他们是事先知道的。

赵赦带着这几百人在前面奔跑,苏合和人在后面追赶。章古营地中,也有人声马嘶,有人大声喊:“汉人跑了。”一起上马来追。

两边都是快马,前方,又无声无息站出来一队人。这一队人,打的也不是赵赦旗号。安平王今天,是后有追兵,前有埋伏。

对于身后的人,赵赦心中凛然,这是突厥人,如自己想的最坏打算一样,居然真的是突厥精兵。

“放烟火!”赵赦吩咐赵祥,一道美丽的烟火发出巨响冲上天空,在夜空里呈现出无数烟花。

这美丽下,格木顿很是兴奋:“抓住安平王,咱们就发财了!”他是听到章古要娶第六个夫人,跑来准备打劫一下,让章古失失脸面。

一直埋伏在这里,是准备伺机而动。现在这个机会,被格木顿等到了!

面对这样的险境,赵赦心中迅速有了主意,轻舒猿臂,把真姐儿从马上提到自己身前,一摆兵器,真奔格木顿而去。

未及到面前,有快箭手之名的赵赦连连发箭,一箭一个,箭无虚发。最后一箭使足了力气,奔着格木顿面前而来。

格木顿伸刀去格,不想这一箭大力,把他的刀反而打偏了。再看黑影幢幢中,赵赦快到身前。“后退!”来打劫的格木顿惊恐下,居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他同时急急拨正刀锋,准备迎敌。

见马影子一闪,安平王从自己身前一闪而过。

赵赦安然带着真姐儿,出了包围圈。

出来以后,赵赦立即把真姐儿放在马上,只说了一句话:“赵祥,送王妃快走!”真姐儿只来得及说一句:“我不走,”见赵赦狠狠对着自己马上抽了一鞭子,大声道:“早些回营,去搬救兵!”

这百忙中,赵赦大声命列队:“第四队,送王妃走!其余的人,和我迎敌!”他掉转马头,带着余下的人返身而上,迎上后面追来的敌兵。

真姐儿恼怒万分也拨马,见赵赦回头瞪眼睛大吼:“想想儿子,不要胡闹!”

在面临生死,全无多余想法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对方,是不愿意离开自己。赵祥此时,也不能由着沈王妃胡闹。他举鞭子也奋力抽了真姐儿座骑几鞭,大声道:“快走!”

真姐儿马上不时回头看,泪水不时流下来。好在她最近骑术不错,频频回头也还稳稳坐在马上。

身后,是呐喊声,打斗声……

真姐儿经历过一天煎熬,担心赵赦有可能不在。这煎熬重回到她身上,她只有狂打马奔跑,第一次,真姐儿是不爱惜身下马的人。近天明时,真姐儿很奇怪,大声问赵祥:“怎么没有人来接应?”

烟花已放,怕离得远看不到,赵祥路上又放了两枚。现在看看大营快到,还是一个人没有。

马上急奔,风声呼呼刮得面颊生痛,这一开口说话,风全灌进嘴里。他们走的,还是逆风。

赵祥也奇怪:“这不对!王妃,咱们快回去!”

近中午时,真姐儿到营地,见到营地中旗帜飘扬,战事全无。再想到赵赦只带着几百人迎战到此时,她心如刀绞,打马直奔营中,遇到的第一位将军是许金刀。

王妃大怒:“许将军,怎么不出兵!”她恨得不能再恨,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只怕要责问,尔要造反吗?

许金刀是第一个奔出来的将军,他还没有回话,帐篷里听到奔马声,又奔出来十几位将军,最后出来的,是新到的监军陈良栋。

“陈大人,是你的意思?”真姐儿美丽的眼眸怒向陈良栋,她夜奔得一头汗水,几丝沾在刘海上。在晨曦中看上去,是无比的狼狈,又肌肤红润,无比的美丽。

陈良栋还不慌不忙:“夜奔容易受袭,要是来偷袭的人发烟火,不是全军覆没!”周围将军们,全是怒目。来了这么一个屁也不懂的监军,昨天夜里还不让人发兵。

红马身影一闪,真姐儿打马冲到陈良栋面前,奋力给了他一马鞭,再怒视别人:“发兵!”将军们怒声答应着,声如雷如震。

“我有圣旨,你们发兵,要听我的!”陈良栋从怀里取出圣旨顶在手中,昨天夜里,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将军们发兵。

他胆子不大,是个真正怕夜里被人端大营的人。

真姐儿从马上下来,怒目圆睁着一步一步走进,陈大人吓得往后面退:“你,我有圣旨,你再敢过来,我不客气了!”

“陈大人,请你宣旨!”真姐儿一字一句地道:“让我听听,这是怎么回事!”陈良栋还在摆架子,慢慢整袍服,慢慢宣道:“跪。”

大家一起跪下,听陈大人慢条斯理的宣读圣旨:“……一应军务,由监军过目,视军情紧急……”真姐儿耐着性子听完,站起来第一句话:“把他捆了!”

这里面说得清楚,由监军过目,没说监军作主。

赵祥和许金刀上去按倒陈良栋,陈良栋大声还在喝:“你,大胆!”

“堵上嘴!”真姐儿再喝过,见赵佑颠颠儿的笑嘻嘻跑过来,张着小手道:“母亲,父亲给我带小马来了吧。”

再往左右一看:“咦,父亲在哪里?”

真姐儿落下泪来:“佑儿,”赵佑仰面看母亲泪水,递上自己的小帕子,努力绽放出最大的笑容:“父亲说母亲要是哭,就这样哄你。”

“佑儿,”真姐儿一把抱住赵佑泪落,再看四面将军们,沉声道:“发兵!”

马蹄声响中,一队队闪亮的甲胄出营门。真姐儿这才看着堵上嘴放倒在地上的陈良栋,恨恨地在他身上踢了一脚,踢得他身子痛缩着,真姐儿恨声道:“这官司,我和你打到京里去!”

王爷的命,你也不要了!

煎熬,无边的煎熬……赵佑已经不再笑,也没有哭闹。他怯生生地看着一直就在营门口走来走去的母亲,父亲不在,母亲很难过。

还有父亲,他在哪里?以前问母亲,父亲何在?母亲会温柔地回答:“等你会背书,父亲就来看你。”

现在对着母亲问父亲,又要把她惹哭。赵佑不问,也不愿意进去,他就要呆在这里,可以和母亲在一起,又可以早早看到父亲回来。

花开一直在哭,眼睛红肿着背着人就抹几把泪。

第一天人来回信,说没有王爷的消息。混战中,不知所踪的人也太多。真姐儿听过就泪流满面,请来留守的将军们请教:“王爷会在哪里?”

将军们也无话可说,真姐儿对着他们的无言,声嘶力竭道:“拔营,往前面迎一迎!”

当夜整队拔营,小小的赵佑和花开坐在马车上,只要醒来就对花开翻白眼儿。花开就要哭:“小王爷,咱们一定会找到王爷的。”

赵佑就要和花开干架:“当然能找到,肯定能找到,我要和父亲母亲在一起,不要你花开!”花开流着眼泪笑:“王爷在,不要花开也没什么。”

真姐儿虽然极之悲伤,也还明白自己对打仗完全不懂。她听着将军们的指点,最后这一队缓缓而行,并在白天展开大面积的搜索。

第二天,还是不见人。第三天眼看着快要到章古的旧营地,赵星昏迷到现在这才醒来,一说话就是几个字:“快救王爷……”又昏迷过去。

秋草金黄景色逸人,真姐儿心,如枯草一般。整整三天不见赵赦,她独立在草原上,心中无限痛伤。

天际边又有快马奔来,真姐儿茫然迎上去,准备听他再一次告诉自己:“没有找到王爷。”见马要到近前,马上人的面色却是喜色。

好似烟花提前开放,好似春风提前吹拂,真姐儿心如焦土,突然生出无数嫩绿来,扛着身上沉重的战甲急急迎上去,发丝在北风中飘扬,先扬声问道:“王爷他……”

突然顿住,士兵们的喜色,或许是打了胜仗,未必是找到表哥。

此时的真姐儿,因为思念太过,不敢再听到失望消息,又弯了一下。

此时的喜色,还能代表着什么?

此时的喜色,只能代表一件事情。

马上人不及下马,对着深一脚浅一脚奔跑而来的王妃道:“王爷很好,王爷命王妃退回原地。”这一句王爷很好,让真姐儿心花怒放,她欢天喜地喊走累了坐在一旁的赵佑:“佑哥儿,父亲好好的呢。”

说过,又重新问士兵:“是真的很好很好吧?”士兵微笑:“王爷相当的好,他知道王妃拔营来接,说这样不对,命王妃退回去驻守。”

又加上一句:“王爷说,王妃要守军纪。”

大军就此退回,真姐儿带着赵佑坐马上嘟嘴,守军纪?表哥自己守不守军纪。身为主将,不能涉身于险地,还把真姐儿抛开,这也不叫守军纪。

为什么把真姐儿抛开,是了,真姐儿是个包袱,表哥才自己回身迎敌,让真姐儿逃命。真姐儿嘴噘得很高,这一笔帐要好好的算算。

五天以后,赵赦回来。他手臂上受了伤,面上也划了一道血痕,浅浅的只在眉角倒是不深。带着衣上血和满面尘霜,赵赦刚来到营门外,就见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迎上来。

“父亲,”这是佑哥儿欢快地蹦过来。真姐儿满面喜色:“表哥,”她跑得比赵佑快,赵佑急了:“母亲,不许跑在我前面。”

真姐儿停下来看看儿子,不愿意让他难过。这几天一想到赵赦可能会不在,真姐儿就越发的怜惜儿子。

要让儿子,又舍不得赵赦。见他面上身上血痕,又有满面风霜。真姐儿的泪水忍不住地往下落,这一刻,她心里原谅了赵赦要纳侧妃。

表哥的日子,是刀头上过来。

真姐儿觉得自己不能过那样的日子,但是原谅,她是原谅了。

她站着怔怔的落泪,跳下马来的赵赦抱起赵佑过来,柔声道:“还在生表哥的气?”从这个大营中走的时候,夫妻是不欢而散,在此以前,为着自己要有别人,真姐儿一直很伤心。赵赦此问,问的歉疚无比:“不要再生气,好孩子,表哥回来了。”

“哇……。”一声大哭从真姐儿唇间逸出,赵佑紧搂着父亲脖子,小声告诉他:“母亲总是哭。”

真姐儿转身,就此跑开。赵赦紧盯着这奔跑着的身影,跟着她悲伤的哭声,一直来到帐篷外。把赵佑放下来,赵赦交待他:“先不要进来。”赵佑有些不舍:“佑哥儿也想父亲,几时才能进去?”

赵赦用自己有血丝有几处干裂的嘴唇亲亲儿子,这粗糙弄痛了佑哥儿细嫩的面庞。他皱着小眉头,又一笑也给了父亲一个亲吻:“我外面等着,不过等得太着急,我就进去了。”

“行,不会让你等得久。”赵赦抚摸下儿子的头,自己先进来。真姐儿在帐篷里哀哀哭泣,头也不回道:“表哥不用劝我,我只要表哥答应我一件事情。”

赵赦松一口气,他自以为知道真姐儿要说什么,殷勤又讨好地道:“你说,百件千件表哥也答应。”

还在掩面哭泣的真姐儿倒没有想起来赵赦要纳人的事情,经过生死离别,经过这几天的煎熬,骤然见到赵赦,她心中无限欢喜之外,就是要同赵赦算算帐:“表哥你跪下来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大意,不会抛下真姐儿,再也不会主将身涉险地。”

打迭起万种柔情准备来哄的赵赦尴尬:“换一个吧,这一个怎么能答应。”真姐儿看也不看他,只是哭:“才说过百件千件也答应,表哥从来是骗人的。”

这一句表哥从来骗人,让赵赦更为内疚。在他心里关于纳人后还和真姐儿是以前一样,那是骗人的。

进来一个人,当然就不一样。进来三个人,这肯定是变化不少。赵赦说那些话时理直气壮,是因为他知道女人要哄,哄一哄就可以过去。再说他心里,也是真正的喜欢真姐儿,以后就是少去几夜,也还是认为自己会一直喜欢真姐儿。

现在真姐儿这样说,赵赦难过之极。

帐篷外面,花开伴着赵佑在数数,世子爷大声数着:“一、二、三……。十,”问花开道:“我可以进去了吧,我都数到十了。”

花开忍住笑听着帐篷里动静:“再数一数,现在进去太早了。”

“十一……”赵佑等不及,一面数着,一面趁花开不注意,小身子“嗖”地一下溜了进来。花开没拉住,着急之下,也跟着进来。

花开是急了,王爷和王妃这样的重逢,肯定要有些大人的动作出来。进到外间悄声喊赵佑,赵佑不理不管,怕花开追上来带自己出去,奔着跑进里面去,嘴里喊道:“我来了。”

帐帘子还顶在头上,世子爷就此愣在那里。

母亲坐在床上带着泪笑,父亲跪在地上……

世子爷的小脑袋里,一下子转不过圈来。父亲跪在地上?怎么是父亲跪在地上?父亲只跪祖父母和皇上,而且身为王爷,国法大于家法,见到舅公公和姨公公都是不跪的。至少佑哥儿没有见到父亲跪过。

来到西北,更是只有别人跪父亲,没有父亲跪别人的道理。码头上跪一次,是接圣旨。佑哥儿很是不明白,很是糊涂了。

真姐儿急忙从床上站起来去拉赵赦,嘴里道:“哎呀,”赵赦以将军敏捷的身手,“唰”地一下子立即起来,两个人一起对着赵佑打哈哈:“佑哥儿啊,你来了。”

赵赦板起脸,拿出当父亲的派头来:“以后进来要回报。”真姐儿拿出当母亲的款儿来,微沉着脸道:“怎么不说一声。”

佑哥儿头上还顶着帐帘子,怔怔地道:“我说了呀,”他走到父母亲膝下,仰面问道:“父亲在同母亲?……”

安平王从来有点子,急中生智地道:“父亲在教你母亲行礼,”真姐儿也配合默契,笑眯眯道:“母亲忘了,要父亲教才行。”

看一眼赵赦,真姐儿内疚上来:“哎呀,佑哥儿喊军医来,给父亲包扎伤口。”佑哥儿得到这个差使,重新跑出去。

帐篷里的夫妻两人齐齐松一口气,“表哥,”真姐儿娇滴滴过来抚慰赵赦:“快坐下让我看看疼不疼。”

赵赦手指点着真姐儿鼻子:“你这个调皮捣蛋,任性胡为的孩子。”哭泣泣一定要表哥跪下来发誓。

心中也是内疚连连的赵赦这才想起来,发誓就发誓,为什么要跪下。刚才那一会儿,真姐儿是想到自己几天的担心,赵赦是想到自己险些不在真姐儿身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起来这发誓,也可以不用跪下。

军医就在帐篷外面,被佑哥儿喊进来。赵赦和真姐儿也走到外间来,真姐儿给赵赦用热水净面,看着医生包扎伤口。

伤口处理好,真姐儿服侍赵赦换过衣服,赵佑在膝下转来转去,肥身子一会儿给父亲拿靴子,一会儿给父亲递腰带。

不时问:“好了吗?”真姐儿忍俊不禁,点一点儿子小鼻子,柔声道:“父亲还有事,骑马的事情等明天吧。”

赵赦也伏身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如果晚上有空,父亲就陪你骑马。”佑哥儿侧着脑袋道:“我要陪父亲,谁说要骑马来着,我要告诉父亲,我哄了母亲多少次。”

真姐儿又嘟嘴,佑哥儿又眨着眼睛,可爱的看着母亲。赵赦心中满满当当的全是温馨,笑声哈哈而出……

再出来时,赵赦是相当的忙。他先去看过受伤的士兵,看着他们伤口已经包扎好,这才欣慰的有了笑容。

再回来听人报告伤亡数字,赵赦面色沉重。一将功成万骨枯,随随便便一仗,就要死不少人。他叹气:“给他们表军功,和以前一样,独子者加一倍赏赐,家在西北的,把家里父母养起来。家不在西北的,让人去接,不愿意来的,告诉他们,按年送钱去。”

真姐儿伴在旁边,算一算,这是不少钱才是。赵佑也伴在膝下,赵赦要求儿子步步跟着,认真听着。

渗出血的断臂,露出来的肚肠……赵佑拧着小眉头,小手放在母亲手里走过来。虽然母子全都面色发白,不过也紧跟赵赦身后,没有退却。

这是安平王对儿子,开始的家教。

把赵星再是好好安慰,赵星是很羞愧:“奴才没有尽到责任。”赵赦好言抚慰:“这已经不容易。”

回到大帐中,赵赦让带章古出来。大军追上后,只有几个残兵的赵赦挥兵救出章古,他精心扶持的这个人,花了无数心血,一旦死了是赵赦大大的破财。

命真姐儿和儿子进帐篷里,赵赦劈面给了章古几记又狠又重的耳光,打得章古摔倒在地,嘴角慢慢沁出血丝。

“女人,哼!我就知道你会在女人身上出事!”赵赦凶狠狰狞地露出冷笑,同时心里格登,有了一记响声。

真姐儿和赵佑听到外面响声,躲在帐帘处偷看。乌云已经死去,赵赦带着她准备当挡箭牌,不想这挡箭牌不中使,被苏合一箭穿心而亡。

章古也受了重伤,是赵赦救他出来后,他羞愤难耐,用力拼杀而来的伤。被赵赦几个巴掌打倒在地的章古,艰难地喊了一声:“王爷……。”

赵赦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举起脚来对着章古又是几脚。踹得他痛得汗水直冒,在地上滚了几下。

真姐儿抱住儿子往里面走,小声道:“这个不好看。”赵赦最凶狠的一面,就在此时。

外面说了一通蒙古话,真姐儿也没有心思去听。等到赵赦再进来,又是满面笑容:“吃饭了,都出来。”

真姐儿松了一口气,表哥还是亲切的表哥;赵佑松了一口气,父亲还是父亲。

当晚真姐儿和赵佑睡去后,赵赦让人挑亮蜡烛,坐在烛下提笔写信。这信,是给自己的舅父威远侯。

兵营中寂静,偶然有巡营士兵的脚步声。王爷在烛下耸着眉头写信,这眉头间全是认真。把信写好,再看一遍,觉得不对的地方,重新提笔修改过,又重新抄写好待干,打上火漆印打上八百里加急的字样。

王爷,这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露出欣然的笑容。回到床前,看真姐儿睡得好似一头小猪,佑哥儿,睡得好似另一头小猪。

整体上来说,两只小猪睡床上呼呼。赵赦回来,母子两个人理当睡得安心和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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