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出游(2/2)

石小姑娘被父母亲带着来给祖父送行,把手中一个小小的锦盒呈给真姐儿,乌黑油亮的眼睛看着这个祖父说是“王妃”的人,自从她送给自己簪子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祖父说收人礼物要回礼,又说赏赐才不用回礼,所以我回王妃一份礼物,还有,你几时回来再来同我比雀儿斗蝈蝈儿呢?”石小姑娘期望地道;“我后来天天去敲你家院门,让圆珠儿也去了,只是你,从来不来。”

真姐儿含笑接过锦盒,伸手抚一抚石小姑娘头发,初抚两、三下,自己又哑然失笑,这姿势,像极了赵赦抚弄自己的时候。

“我回来时,让人请你去,我家里雀儿上百只呢,你喜欢的,我再送你一只。”真姐儿这样说过,从老石头起,是一起跪下来道谢。石小姑娘是欢呼雀跃,拍着手道:“好啊,我喜欢。”才跳几下见祖父和父母亲都跪倒,石小姑娘眸子左顾右盼过,这才跪下来。

半个月后的六月里,赵赦带着真姐儿和家人丫头,还有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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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十个精兵,外加向导几人到了关口。

在这里补足了食水,听从老石头的话,买了几匹骆驼。老石头是用自己的马匹换了骆驼,用他的话说,他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马匹跑久了就会没脚力,这个时候换脚力足的骆驼,正是合适。他对赵赦的座骑和真姐儿等人的座骑是赞不绝口,就是赵如赵意等人的座骑,也是上好的良驹。

夏天是中午热而晚上冷,白天的真姐儿很欢快,她骑在自己的马上,现在骑术已经不错。手里拎的是新打的玛瑙柄儿细马鞭子,不过真姐儿很少舍得抽在自己的马身上。

她身边是赵赦,真姐儿不时要喊他:“骑快一些,”赵赦就骑快一些;到一身是汗时,真姐儿又要道:“骑慢些吧。”赵赦再骑慢些。

心满意足的真姐儿觉得这日子真好,白杨树底下行马,风吹在身上无比凉爽。正行走间,听身后一阵马蹄声,真姐儿方要皱眉,就听到自己这几天不喜欢听的声音又过来了:“小兄弟,哈,咱们又见面了。”

身后是一匹白马,这马虽然神骏,马身上却不太干净。马上人坐得东倒西歪的,酒气扑面而来。他身着一件上好的碧罗袍,却有菜渍和酒渍。对着穿男装,打扮成男孩的真姐儿嘻嘻一笑,真姐儿自动退出好几步。

“咦,小兄弟,你不会说话?”马上人对着赵赦等人随意拱手一礼,又来找真姐儿胡扯。穿着象牙色绣花男装的真姐儿在两天前与他遇上,总是能引发他的无限兴趣。

真姐儿在赵赦不注意的情况下,对他瞪瞪眼睛。眼睛方瞪上,赵赦扫了真姐儿一眼。真姐儿低着头打马绕到赵赦另一边去,和这个人隔得远远的。

“先生贵姓?”赵祥和马上人接上了话。这个人这两天里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总是和他们会遇上。行路人警惕性高,做为王爷的小厮,警惕性更高。再说这个人,总是对男装打扮的王妃有着无限惊奇。

马上人先把手一伸,手中酒葫芦递了过来。赵吉摇一摇头:“我们侍候主人,路上不用酒。”马上人这才回话:“小姓陆,”刚说到这一句,不声不响抽着旱烟袋子的老石头立即来了一句:“关外陆家,是贩马的大家。”

“嘻嘻,老人家你知道的真多,我是陆家的旁支,我叫陆少白,”把酒再喝一口,陆少白感叹:“不想陆家这么有名,我母亲是他们家老祖宗的妹妹的女儿的姑姑的弟妹的表外甥女儿,哈,一个陆字分不开两家,关内混不下去,我得往关外投奔他们去。老人家,你这烟叶子可够呛的。”

老石头再悠然抽一口:“年青人,抽烟长命百岁。”陆少白举一举手中酒坛:“老人家,喝酒才长命百岁。”避到赵赦身前的真姐儿又忍不住要笑,不过不去看这个人。

陆少白眼珠子一转,又过来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赵赦回了话:“赵。”他刀刻斧雕的神情上是淡淡,代为问了这句话。陆少白只能遗憾地把眼光放在赵赦面上:“兄台,请问大名。”

“宽鸿。”赵赦把自己的字告诉他,陆少白还是没有忘记真姐儿,眼睛再瞍到真姐儿身上:“那小兄弟,应该叫宽厚吧。”

对着这似乎登徒子的人,赵赦像是毫不生气,又代为回答了:“年纪小,还没有字。”陆少白先是微愕然,一口酒下肚后再放声长吟道:“小兄弟身子单薄得我见犹怜,不如就叫犹怜最好。赵犹怜,这名字真不错。”

娇生惯养,极少受气的真姐儿回话了:“你这么爱喝酒,酒又名扫愁帚,你为什么不叫陆扫愁呢?”

“哈哈,陆扫愁,安得沟壑在心间,此心向来无忧愁。”陆少白对着真姐儿嘻嘻,真姐儿不理他,继续骑自己的马。

上半天的好兴致,全被这个酒鬼给破坏干净。真姐儿骑了一会儿累了,仰起面庞来喊一声:“表哥。”赵赦伸臂把她拎到自己马上倚在自己身前,用披风裹住,真姐儿很快进入梦乡。

陆少白嘿嘿看着,自语道:“这小孩子,娇狠了不好养。”赵赦不理他,只是抱着真姐儿行路。王妃在睡觉,这一行人都不怎么说话。陆少白和赵赦说话,赵赦嗯上一声,那沉着的面庞在军中是人人害怕,陆少白也觉得鼻子上全是灰。再去找赵吉等人说话,赵吉等人是淡淡。红笺和绿管一人给了他一句:“你一张嘴喝酒还来不及,留着喝酒吧。”

摸摸自己鼻子,陆少白闷声不响地渐渐落在后面。白杨树在阳光下散发出七彩的光泽,日头偏近下午起风时,真姐儿醒来。觉得身子摇晃晃,这才想起来在马上。人在披风里先问了一句:“表哥,佑哥儿这个时候在睡觉吧,他平时下午咬过布偶,就要睡了。”

“你那怪异的布偶,以后多给他做几个。”赵赦亲亲真姐儿,把她的小脸儿从披风里弄出来。真姐儿半醒过来,左看右看:“咦,那酸才加酒鬼呢?”又对着赵赦道:“他再来,我就给他几句好听的。”

赵赦拍拍她权作安慰:“行路,保不齐遇到什么人,你还要长见识,不要理会这样人。”然后做个榜样比划自己:“你看表哥就不理他。”真姐儿妙目中幽幽有如深泉:“依我看,他是想和表哥说话,才故意扯上我。”

肩头又被抚了几下,赵赦再道:“所以别理他,让他着急去。这里是关外,最近的军营离这里有几百里,有真姐儿在这里,凡事要小心。”

“为什么真姐儿在这里,凡事要小心,”真姐儿抗议,把自己腰间的小木剑拿出来给赵赦看:“我有剑呢。”赵赦微笑再亲亲她,听身后马铃声响,陆少白的声音又响起来:“哈,小兄弟,你睡醒了?”

真姐儿从披风里对他看着,笑得不冷不热:“陆公子,我醒了,你的酒也喝完了?”陆少白举举酒葫芦摇摇水声,突然大叫一声:“哎哟不好,我的酒快没有了,我得前面找酒去。”一拍马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真姐儿是张口结舌,红笺和绿管是笑出声来。赵祥回赵赦:“王爷,关外陆白关林四个贩马的大家,陆家是排在第一位。不过奇怪,他要投奔陆家,这附近却是三不管的地带,要说最近的,是关家。他不是走错路,就是不稳当。”

“关家?就是左俊杰说的那个一次赠送上千匹军马的人?”赵赦也想起来。这关外也是赵赦的地方,这里素来三不管,却是水草肥沃,是行商的人歇脚补食水的一个重要地方。这里因为鞭长莫及,赵赦没有设军队。

低头回怀里的真姐儿:“考考你,这里要是管起来,要怎么办的好?”真姐儿懒懒先打一个哈欠,再有了精神。伸头往两边看,一片美景。

左边是大草地,白杨树林一片又一片,不算多,却不时可见一丛。脚下是黄土地,也偶尔可见沙土。

“要是给我管呀,多设几处村庄,表哥有人就行了。”真姐儿又难免想到一件事情。由找盐矿而常放在心中的古代消息闭塞,又一次浮上心头。赵赦笑而不语,有人就行了,谁不想治下繁华,到处是人。

多一个成年壮丁,可以多收一个人头税。多一对成年男女,可以繁衍生息。麾下号称三十万精兵,占全国总兵力几分之一的赵赦,还是觉得自己人太少。

衣襟被拉了一下,真姐儿又道:“设几个消息站吧,这里鼓励人多放牛羊,这边人都会用马奶酿酒。先生们说,马奶酒有各种功效,要是能四处都运送贩卖,养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荒年粮食欠收时,也不会再耗粮食来酿酒。”

这个主意赵赦爱听,喊一声:“真姐儿幕僚,”真姐儿眼睛若星辰般闪亮:“在呢。”“带你出去不是玩的,嗯,给你一个观风巡查使的身份,回去写个章程出来给我看。要是不好,”赵赦大手又在真姐儿面前挥几下,虎着脸吓唬道:“要打。”

真姐儿头一缩,把脸再埋到赵赦的大披风里去,开始想事情。古代通消息有驿站有邸报,可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太慢。真姐儿冥思苦想,怎样才能让消息更流通,更为已用。而且不仅仅是通重要的大信息。小的事情,其实也可以看出来大事的动向。

这一行人只有主仆几人,随身的士兵是前面后面跟随着探路安排打尖和后面护卫。到晚上来到一处集镇上,客栈是早早的订好,掌柜的引进来,见店堂内一人高坐,醉态可掬中一张熟悉面庞,还是那个陆少白。

“酒来,快拿酒来,我要喝酒。”陆少白烂醉着,对着真姐儿伸长头颈:“犹怜,咱们又见面了。”赵赦不理他,把真姐儿揽进去。赵如赵意低声道:“这个人太无礼,王爷,我们去教训教训他。”

赵赦微一拧眉:“去试试他底细也好。”陆家的人,也是给赵赦添堵的人。赵如赵意只出去片刻就回来一个。真姐儿在欣赏这客房,赵赦坐着眼睛一抬,已经感觉有些什么。赵意急急低声道:“王爷,我们看到了噶里都。”

赵赦“腾”站起来,低声道:“你看清楚了?”赵意肃然:“一定是他!”赵赦绷紧面庞,这一处三不管,离章古不远。因为离章古不远,所以赵赦是打算留给章古去收拾,不想噶里都在这里!

这是和赵赦交战过三次的突厥大将,赵赦回想自己第一次和他交战时,自己还是一员普通将军。赵将军升职,就升在大败噶里都身上。第二次交战,当时赵赦的上司将军叫袁厉,这一仗死在噶里都刀下,赵赦带着余兵奔回。赵赦因为不是主将,所以没有责任,又在兵败如山倒中带回余下兵马,记了军功。

第三次,是赵赦封王后,左俊杰和噶里都打了一仗,赵赦一听到是杀自己上司将军的人,连下三道军令派去三道人马,还是被噶里都逃了。这个人,是赵赦一听到就要起杀机的人。

“真姐儿,表哥出去,你在房里乖乖的。”赵赦交待过,把解下的佩剑重新系好,和赵意出去。真姐儿圆睁了双眼答应过,继续看着红笺和绿管收拾这房间。

红笺在抱怨:“这前头安排打尖的人真是笨手笨脚,这桌子板凳面上全擦了,下面脚却看不到。明天我和绿管分一个前面去,等您过来,就是现成的干净地方。”

真姐儿掩口笑,她也没有闲着,在取赵赦和自己晚上换洗的衣服。前面安排打尖的人全是士兵不是家里贴身侍候的奴才,所以这些地方他们不会想到。

外面突然有低喝声,真姐儿直起耳朵,红笺和绿管立即把她护在身后。听窗户一声响,一个东西打在窗棂上,把窗户打得晃了一下。

真姐儿拔出腰间的小木剑,好歹这几个月也学会几招,她兴奋无比,有坏人嘛,放马过来。只听到窗外一声笑:“果然是个女孩子。”

然后窗户“啪”地一下落下来,在这一开一落之间,外面人已经把在房中解散一头长发的真姐儿看得一清二楚。如他所想,是一个女子。

路上不时相遇,真姐儿娇嫩的身段,爱娇的嗓音,都让陆少白起了重重疑心。他是瞅到赵赦出去才过来,不想人才过来,就遇到几个壮汉冒出来。

回到房中的陆少白点亮灯火,房中有一个热气还冒着的大水盆,旁边是他的酒气熏天衣服。只要去了这衣服再蒙上面庞,陆少白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在这里查探不会有人认出来。因为他一出现,总是酒气熏天。

而真姐儿在房中和两个丫头在说话:“你闻到百合花香了?”红笺和绿管一起点头:“而且是上好的。”真姐儿露出笑容:“是啊,不是有钱人用不起这百合香。”这香,真姐儿闻过。这是外面有卖的,却是贵得吓人。

这香,可以解酒,可以掩饰酒气。寻常人不知道,只以为是薰香。

无事在路上只找自己说话的陆少白,果然是有鬼。真姐儿看看手里的小木剑,心里主意上来。外面护卫她自己的,是那二十个士兵。这一点儿,真姐儿是知道的。

到了鸡鸣三更的时候,会先走几个人前面打尖,凌晨的时候,赵赦又在身边。正想到这里,赵吉和赵如一起奔进来。进来就请罪:“奴才该死,这一会儿不在。”

赵吉去前面安排饭菜,赵祥去订明天的行程打尖处。赵如和赵意是和赵赦一起出去,赵赦让赵如先回来。不想一回来,就听到有人闯进来的事情。

真姐儿眯眯笑:“并没有闯进来,不过这个人,我知道是谁了。”她让红笺和绿管出去,放低声音和赵吉、赵如说了一番话。

赵如听过有些犹豫:“等王爷回来再去找他不迟。”真姐儿王妃太想自己干点儿事情了,再看赵吉:“外面守的人不少,我想先查明白,等表哥回来就什么都清楚了。”赵吉可以理解王妃的心情,笑一笑道:“我在路上看过他在马上,有功夫不过也可以对付。王妃既然交待,奴才这就去办。”

把赵如拉出来,赵如还要埋怨赵吉:“王妃要是被冲撞,王爷的板子吉哥你一个人挨吧。”赵吉在星光下笑:“小子,记不记得咱们刚到王爷身边,你总是和我抢,是抢什么来着?”赵如嘿嘿笑,是抢功。

小小少年刚到赵赦身边,又都是家生子儿要脸面要露脸,四个少年都想在王爷面前显示自己是最行的。

“王妃现在,也是一样的心情。”赵吉拍拍赵如肩膀:“我去请人,你在这里布置,咱们的王妃,可不是别人眼中的娇娇女。”赵如也一笑:“可不是,王爷不在的时候,王妃要陪她比剑,学了一下午,还碰伤了手,居然没有哭。”

赵吉和赵如露齿一笑,后来对着王爷肯定是哭个不停。因为第二天,王妃的眼睛是微红肿湿润,而王爷,虽然没有教训赵如反而赏了他,不过第二天就吩咐赵如:“以后王妃习武,不要你们陪。”

赵如这件事上觉得冤枉:“是王妃一定要我陪着比,我说半个时辰就可以了,她一定不休息。”赵吉提一提他耳朵笑骂:“你收了王爷五十两赏赐银子,后来王爷又说过一句,赵如功夫,最近见长。这不是你陪王妃的功劳,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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