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展先生会讨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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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别的几位小王爷又是怎么回事儿?”展祁问过,华允诚只回答一句话:“兄弟争风。”展祁这就明白,点一点头正要说话,听到街上有喧哗声:“让开,都让开。”

展祁走到楼栏杆旁去看,华允诚和文震也跟过来。看楼下时就都肃然起敬,楼下清道路,过的是真姐儿的马车。沈姑娘拜客,这就回府了。

等真姐儿马车行过去,三个人坐回来。展祁喊来小二,指着那一盘子晶莹剔透的樱桃道:“你们店里还有多少?”小二陪笑:“还有半篓子左右,客官用得好,我再送来。”

展祁还没有说话,华允诚和文震又交换一个眼色。一个小小碟子摆上几十颗樱桃,要价儿是一两银子一碟。展先生果然是不吃大荤的人,他只用好酒,再就是樱桃和几片鱼佐酒。这品格儿让人看着艳羡,只是他吃得不够再要起来,华允诚和文震口袋里的银子就不足够了。

“余下的半篓子我全要了,”展祁果然是对小二这样说,华允诚和文震更惊吓,半篓子全要,今天会钞时要出不了门。

两个人呆呆看着,见小二欢喜道:“客官一看就是会赏识的人,不瞒您说,这樱桃儿虽然鲜。每天要的人不是太多。再放到两天,只怕要蔫儿。掌柜的正心烦,说过两天卖不出价儿来。客官要是全要了,我去回掌柜的说个价儿,您等着我。”

楼板“腾腾”声响,是小二急急奔下去。文震从惊吓中醒来,对着展祁刚陪笑,还不知道说什么时。楼板再次“腾腾”声响,奔进来一个身穿酱紫色湖绸袍子的中年人,小二跟在他后面喘气儿道:“这是我们掌柜的。”

掌柜的过来就对三个人笑逐颜开:“客人们是识货的,三月里天气有樱桃,这是难得的鲜物儿,就是宫里只怕也没有。”把废话说过,掌柜的小心地道:“我们对外卖是一两银子一碟儿,余下的还有七、八碟儿吧,”

听到这里,文震捏捏袖子里的银子,他身上只得二两银子,这二两银子原本在哪一家中等气派的酒楼,都可以好好吃一顿,再说银子不够的话,华允诚身上还有三两。现在听说过这樱桃,两个人对面苦笑,今儿可怎么办?

“客官们要,又正是趁新鲜吃的时候,那就五两银子给您。您看如何?”掌柜的说出这话后,虽然是一脸陪笑。其实在他看来,还是觉得自己让了价格,生意人能卖钱的,当然以进项为主。但这话听在华允诚和文震耳朵里,心里滴溜溜转。

展祁毫不在意抬一抬手:“都给我吧。”在掌柜的答应声中,展祁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给掌柜的,随意地道:“押在柜台上,一会儿吃得多,我再补你,要是足够,余下的赏你。”

请客的华允诚和文震理所当然大惊过,再站起来争夺一回。展祁站都不用站,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两位以后还想和我出来吃酒,我可不出来了。”

两位身上银子不够的人,听过就顺势坐下来。宽心之余再把展先生好好恭维一番,大家继续说话。

接下来是展祁说的多,这是在包间里,说话只要压一压声音,就可以无避。展祁酒到酣然处,实实在在地指点两个人:“两个跟着王爷一年多少银子?”华允诚笑嘻嘻:“九品京官儿一年折银不到一百两,我们兄弟跟着王爷,拿的是九品京官儿的钱,年节赏东西,一年折成银子,又有十两银。”

展祁一晒,幸好是我付了钱,不然的话,今儿看来难出门。他淡淡道:“跟王爷久了,都足以养家丰足。你们说的那两个人我知道了,让他们外面躲一躲,等霍山王这事儿风声小些,再进京吧。”

两个人一起大喜,知道展祁答应了,他就会在王爷面前帮着进言。今夜华灯高照,酒楼上坐着品好酒对良人已是享受。因不用自己付钱,又能解开心事,这酒就喝得格外舒服。

掌柜的要留这十两银子在手中,为着不太难看。让人好酒往楼上送,为楼上这位不吃大荤,送来的东西也受限制。展祁和华允诚、文震并没有再喝多少,一人吃了十数杯就下楼来。

到楼下问一声儿,掌柜的忙道:“一共八两六钱银子,”展祁不放在心上:“赏你了。”就和华允诚、文震出门来分手,手托着那半篓子樱桃往王府里来。

书房里喝过两碗醺醺的茶,和当值的赵祥吹过一回牛,才看到去西江侯府赴宴的赵赦回来。身穿青色绣竹枝儿袍子的赵赦一进来,看到展祁在先愣了一下:“我说带你西江侯府里你不去,偏了本王你哪里用的酒?”

展祁嘿嘿一笑,烛光下躬身道:“王爷用酒去,我当然是去打听那几个书生。”赵赦也笑一声,手指一指展祁道:“我的心思,又让你看了去。”

坐下来让赵祥送茶解酒,赵赦才对着展祁似笑非笑:“是怎么一回事儿?霍山王府小王爷们都去,难怪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成。”展祁掌不住一笑:“经天纬地之才是没有,不过是相老梅的才气。”

见赵祥送茶进来,展祁因站着,就手给赵赦送上一杯,再一杯自己取了,这才坐下来把事情说给赵赦听:“……。原来是件小事儿,小王爷们争风,才变成这样。其中有两个人,一个是华允诚的同窗,一个是文震的妻弟,他们都对王爷倾幕已久。请王爷莫怪,本来是观望打量呢,不过横次里出了这件事情。因此这几个人忧心,不得不避到京外。我让他们等风声小些,再来拜见王爷。”

“我说什么事情?原来如此。”赵赦微微一笑,对展祁道:“既然对本王倾幕,又有华先生和文先生是熟人,一个人送五两银子给他们,权为避难之资。”

展祁就势起身再行礼:“王爷素来爱才,不管人才儿木柴儿,只要是个才字儿,王爷都是接纳的。问天下谁人,有王爷这般求贤若渴。”赵赦听过哈哈笑起来:“你这混帐,吃了几杯酒,拿着本王打趣起来。”

“这是我的实在话儿,遍寻人才儿,当然有个中翘楚也有鱼目混珠。我听到他们说过,揣摩王爷您路边儿遇到老农说话有见识,也要下马来说上几句,因此大胆答应他们避难后来见。要不是千里马,您可别怪没有伯乐。”

赵赦笑个不停,敢和他这样贫来贫去的,还有一个俞先生。张士祯素来稳重,是从不说这样的话。

也喝了酒的赵赦同展祁也贫上一句:“你今天晚上这顿酒,是别人请客,一定吃得你满意。不然你哪里来的这许多话?”展祁笑容满面:“不瞒王爷说,今晚这酒钱八两六钱,俱是我出的。这还不算,余下的一两多银子找头,我因为听到有贤才喜欢,又有新鲜樱桃弄来送给老夫人和真姐儿赏鲜,就尽数赏了掌柜的。”

小桌子上随茶送进来的,也有一小盘子樱桃。赵赦在烛光下看看,色泽晶莹有如红玉,也说一声好。赵吉在外面听说樱桃的事儿,进来回话道:“老夫人才刚让人来说,这樱桃好。过上几天姑娘请客,让王爷再寻些来待客。”

赵赦听过,对展祁道:“难为你猜到我心事,去帐房领二十两银子,这酒菜钱我给你付了吧。”再对赵祥示意展祁:“要樱桃,就问他。快些寻了来,别误着姑娘请客。”

展祁道谢过,又同赵赦说一说霍山王的事情,见赵赦要歇着,展祁辞出来。在外面候着展祁的赵祥低声取笑:“先生好口才,说上几句木柴儿,您这酒菜钱就成王爷的了。”展祁也低声笑骂赵祥:“小猴崽子,你看着不舒服,这樱桃,你就自己寻去。”

为着樱桃,赵祥只能求饶:“先生告诉我吧,寻不来王爷要骂我不会办事儿。”展祁见他服软,才低笑着告诉他:“这样一家酒楼有,你去那里寻去,想来快马来回,应该能运来。”

第二天华允诚和文震各为熟人接了五两避难银子,知道是展先生说的话,都对展祁大为感激。这感激没有过上两天,偶然听到小厮们说快马运送樱桃,打听过内幕后,华允诚和文震倒吸一口凉气,对展祁这文弱书生,才真正的有了三分佩服。

这鲜物儿他们也一起遇到,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条上。展祁小事上都能想到女眷们面前讨好,这就是他处世的功夫高深。看来得王爷的欢心,不是白来的。

停了两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槐树榆树西海棠儿一起绿叶渐成荫,芷萝爬墙虎儿布上墙壁时,是真姐儿进宫的日子到了。

头天宫中有旨意来宣,老夫人忙了一个晚上,又接来宝钿珠钿陪着行过数遍礼儿。赵赦旁边看着也满意时,才让真姐儿去睡。

真姐儿走在前面,赵赦走在后面送她回房。自来京里老夫人处处体贴,真姐儿养得心宽体舒,对着赵赦也时时撒娇。

走上两步,回身对赵赦央求道:“我请客呢,请不请云家的表姐妹们来?”赵赦摇头:“不行。”来的都是官宦小姐,云家的人来了,怎么能说到一起去。

星明月辉,周围都是安静的。只有这一行高挑着灯笼,引着赵赦和真姐儿行来。再走上两步,真姐儿又回身道:“那姨妈家里认识的喜姑娘和兰姑娘,请她们也来好不好?”真姐儿低头嗓音儿低沉:“是姨丈的亲戚,不能算是没有身份吧。”

“不行。”赵赦就这么两个字,真姐儿不无怅然。怅然过就淘气起来,挑一挑眉梢道:“早知道那一天,就不让赵如回来牵马了。”

虽然是怅然,但能请客还是开心。真姐儿小巧袅娜裹在水红色锦衣的身子,欢快地行走在赵赦身前几步,赵赦看得很是赏心悦目。正喜欢间,听着真姐儿懊悔牵马,就没掌住低低笑道:“知道就好。引着你淘气的人,都不能来。”

“表哥,”真姐儿娇滴滴唤上一句,想说什么又皱起鼻子对赵赦甜甜一笑,由前面重回到他身边再商议:“再下一次,让我请来坐坐好不好。表哥会人,不也是各样的人都见。我虽不才,也愿意学学表哥。”

赵赦听到“不才”两个字,想起来展祁说自己:“王爷求才,不管是人才儿木柴儿都是能接纳的。”赵赦更要笑,抚着真姐儿肩头取笑她:“什么才儿?”真姐儿调皮地道:“真姐儿当然是真才儿。”

“原来,”赵赦笑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把真才儿的真姐儿送回房,交待她早睡,

出来仰望天上繁星,想想霍山王门客不下千人,本王还差得远呢。这些人才儿真才儿,哪怕是根废劈柴儿,赵赦也想据为已有。

废劈柴儿用得得当,还可以引火以燎原……。

真姐儿在房中睡下,和红笺绿管说私房话:“表哥不答应,还对着姨妈说喜姑娘和兰姑娘不好,姨妈也不答应请她们来。晚上又求表哥,他还是不答应。”红笺笑:“姑娘睡吧,这些不打紧的事儿,等王爷哪天喜欢,再说不迟。”

嘀咕过的真姐儿因为要进宫,也把这些杂事儿丢下来。明儿宫里见识去,想皇后一定是绝色,真姐儿笑眯眯提醒自己,明儿我得记住,要是惊艳了,不能流鼻血,也不可以流口水。

再到天色微明,真姐儿就起来梳洗,在老夫人房中用过早饭,到了时辰,外面赵吉来请:“王爷在门上候着,让请出姑娘来。”

真姐儿披上金碧辉煌一件披风,给老夫人行过礼,两个表姐宝钿珠钿陪着一起出来。

赵赦在二门外接着,出来到大门外上车。护卫们人不多,不过三十六骑,都是新衣锦裳高头骏马乘坐着,一同往宫门来。

宫门外下车呈请等候时,真姐儿不遗余力地把这宫门口儿看了一个仔细。红色宫墙上遍铺琉璃瓦,钟楼深又广大,三重檐四角攒顶。楼檐四角如凤展翅,绿琉璃覆盖的攒顶上为金色宝顶。

数不清的雕龙绘龙,不在墙壁上,就在重檐下。真姐儿正赞叹不已,四个红衣太监迎出来:“皇上有旨,宣安平王太和殿晋见;皇后有旨,宣两位少卿夫人、沈怡真,昭阳宫晋见。”真姐儿回复心神,随着赵赦恭敬答应过,一起往宫中行来。

玲珑秀树,碧绿珍花,真姐儿正看得兴致勃勃,听到赵赦沉声交待:“表哥去太和殿,妹妹们陪你去昭阳宫。”真姐儿恭恭敬敬行下礼来:“是。”

赵吉赵祥机灵地上前把银票往领路的太监手里塞,太监们会意,对着赵赦弯腰道:“王爷请放心,有事儿我们照应几分。”

赵赦点一点头:“有劳公公们。”目送真姐儿一行走开,这才往太和殿来。

真姐儿继续欣赏好景致,果然皇宫中更好,威严肃穆处让人肃然,流风逸草处让人心怡。想西北赵赦的王府,威严不如宫中,但是俊草雅树,却是不少。

来到皇后宫中,太监们引着宫门外候着。等到里面有人来传时,真姐儿和宝钿珠钿三个人一同进来,低头垂首只看到地上金砖夺目,随着唱礼声:“贺少卿夫人晋见,文少卿夫人晋见,沈怡真晋见,跪!”

三个人一起跪拜下来:“请皇后娘娘金安。”

座在御榻上的皇后微笑:“免礼平身,”对于安平王赵赦的这一门亲事,宫中也好,京里也好,好奇的人不少。皇后也不能例外,见是一个身材玲珑娇小的姑娘,皇后先笑一下。王爷身材魁梧,这配起来算是搭配吗?

“沈怡真上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皇后吩咐过,真姐儿垂首过来。见一只柔荑伸出来,真姐儿赶快从长长的广袖中把手露出来弯腰接住。听皇后笑吟吟吩咐:“抬起头来。”

真姐儿按着在家里教的,是不能正着面庞对着尊上。她偏着面庞微仰起脸儿,看到眼前果然是一个绝色美人儿,凤睛长眉,嫣唇玉肌。而皇后看真姐儿,可亲的一张雪白面庞,两只黑亮精灵的眸子因不敢直视,羞涩地垂对着地上。

这一看……就足地看了有一盏茶时分。宝钿和珠钿都有不安,只是不敢说什么。这一盏茶时分象是很久才过去,皇后才轻启樱唇,微笑说了一个字:“赏。”

宝钿和珠钿一起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的这块大石,可以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