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真姐儿是个大好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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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外人来看看她,又是同道中人,出出主意说说话,都比家里的姨娘们要强;对于苏姨娘来说,她来拜陈姨娘,是在家里过了明路的。就是正室的太太听到她往王府里来拜,背地里骂王府没有规矩,面上也要暂时忌惮她。

苏姨娘每次来,从不会王府正门上进,只在角门上会一个妈妈,请她帮忙去传话。当然这传话也塞银子,妈妈每每得了银子,先去回管家,管家说好,才能往里面传。这银子拿的,从来不担心。妈妈们回过话,陈姨娘的丫头珍珠就在二门上接着,一起进来。

院门口陈姨娘满面笑容候着,进来分宾主坐下。苏姨娘先问候她:“姐姐虽然还是清减,可精神好得多。你素来好相貌,这好多了,打扮起来可以会王爷。”陈姨娘苦笑:“王爷再也没有来过,我们这里不比你们家,样样不错规矩来。”

这话说得不妥当,是在暗示苏姨娘家里没有规矩。苏姨娘不以为意,她觉得说得挺对。家里要按嫡庶规矩来,当姨娘的怎么还能出来拜客。要说王府里有规矩,苏姨娘也纳闷,我不是进来了。她含笑劝陈姨娘:“我都能来会姐姐,这是王爷宽厚才对。背地里打听过沈姑娘,是不轻易见人的。”

陈姨娘长长叹气:“这哪里能比,这是我们不在王爷心上才对。姑娘是什么人,哪里能轻易会人。”

苏姨娘见她沮丧至此,就逗她道:“沈姑娘没有成亲,不过是位表姑娘罢了。听姐姐姑娘长姑娘短的喊着,象是这王府嫡亲的姑娘一样。”

陈姨娘更伤心:“王爷不让,说喊表姑娘象生分了。”苏姨娘噎了一下,对于陈姨娘这样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她是大不以为然。

好不容易巴到一位王府的姨娘,苏姨娘当然希望她得宠。陈姨娘要是不得宠,苏姨娘来拜会就大可不必。苏姨娘想过自己的心思,对陈姨娘旁敲侧击:“姐姐新进府的人,正是当红的时候,王爷不来,姑娘又未成亲,应该是府里原就有心坎上的人吧?”

陈姨娘就告诉她:“说来也怪,我们四个人住得不远,王爷去哪里都是知道的。就从我得罪姑娘以来,王爷往姨娘这里来得就少,这个月韦姨娘那里一共去了两次,再就是施姨娘和水姨娘那里也是两次,别的时候,可去了哪里呢?这我也不知道了。”

对着这个一脸懵懂的美貌陈姨娘,苏姨娘暗暗撇撇嘴,白长了一张好容貌,难怪你失宠。王爷不在府里就没有女人了?

家里老爷是个四品大员,房中美姬们就好几人,而且不顾官体,外面酒楼上青楼里,到处都会可人儿。苏姨娘为陈姨娘担心:“别是王爷外面去了吧?”

陈姨娘摇头:“怎么会?王爷要是看上的人,怎会养在外面。”她轻叹道:“平时问起来,姑娘那里,王爷是必去的。”

苏姨娘不相信,在她眼里的男人,多是下半身动物。苏姨娘劝解道:“既接来,当然要走个过场,让外人看到说王爷待得好。”然后再道:“几时回去?”陈姨娘只知道一点儿:“说过了年,往京里老夫人处去。这样明年一年,至少都在京里。”

苏姨娘微皱眉头:“姐姐要真是笃定王爷外面没有人,家里又只有这几个,那明年可是你上心的时候到了。”陈姨娘忙请教:“妹妹教我。”

这又是一位闺中自命聪明人的苏姨娘从炫耀也好,从办事的角度也好,这就尽心教她:“姐姐是姨娘的身份,对王爷要小意儿讨好,他喜欢怎样就依着他怎样;沈姑娘现在王府,姐姐恭敬当然对,可你又是大上几岁的人。没有人不淘气的,和沈姑娘但有争执,姐姐应该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摆出大度人模样出来…。”

只说到这里,陈姨娘泪下,这才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细细地说出来。以前就对着娘家人,也是说为猫打架伤了姑娘的猫,王爷这才发怒打伤了海棠。今天听到触心处,陈姨娘把话细细告诉苏姨娘,

苏姨娘听过张口结舌:“这……这是一个聪明人,难怪虽然没有成亲,王爷也不往姐姐这儿来,想来沈姑娘她,早就把你的眼药上好了。”

王爷震怒,陈姨娘强辨,沈姑娘下跪求情。这事情居然变成这样?苏姨娘已经明白,不是陈姨娘太笨,就是沈姑娘鬼精。这个大度人虽然让她当了去?

苏姨娘道:“我还以为她小上几岁,出身低无见识,初来到王府这样地方,又被捧得高高,她应该娇纵无度,被捧晕了头才是。”

赵赦时时教训,真姐儿想晕头也没机会。再说她聪明之处就在这里,还有人觉得这样性子不好,那用在这里,正是地方。

陈姨娘哭着把她所能听到的话,一一告诉苏姨娘:“姑娘天天还去书房上学,王爷只要在,她就能见到,就是说话儿,也是她赶在前面。”苏姨娘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很是棘手。这样算下来,沈姑娘见王爷的时间,一天可以多次。

一瞬间,苏姨娘心中转过多少主意。她想着要是放在她身上,她肯定会把这位娇客奉承得不知道自己天多高地多厚,让这位娇客认为自己样样都对,让这位娇客对着老爷们指手划脚,从家务到下人,从官场到政治,样样都觉得自己聪明能理解才行。这样长此下去,没有人会不烦的。

现代社会中,隔行还等于隔山。现代人换个工作都要重新培训,就是对于穿越到古代,有一部分现代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觉得大到政治再到商场再到理家,样样都应该行。这样理所当然的人,在现实生活中都未必家庭、婚姻、生活、工作样样都是赢家,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理论出来,真是可笑之极!认为行放在自己身上不必说,别人认为该融入该学习,是别人的事情。

陈姨娘感觉出苏姨娘的冷淡,默然过也明白自己失言。苏姨娘是个得宠的姨娘,她肯定要鄙夷自己。陈姨娘回过神,不动声色问道:“妹妹在家里,肯定是头一份儿,不会遇到我这样的事情。”

苏姨娘一时忘形,对着房外看看无人,对陈姨娘小声地道:“要是我呀,我收拾不了人,就把那猫淹死沉在池子底下。”陈姨娘哆嗦一下,苏姨娘小声地道:“神不知鬼也不觉的,我才去哄她喜欢。”

房外有脚步声,夏日门上都是竹帘。隔着竹帘可以看到守院门的妈妈过来。两位姨娘就此不说话,妈妈手里捧着东西进来带笑道:“这是姑娘给海棠的药,医生上次来看过开的药方,当时只丢下三剂药,昨天正好吃完。难为姑娘想着,让人不错日子送了来,给姨娘看看,这就泡上一会儿煎上?”

陈姨娘赶快起身来道谢,并且陪笑对妈妈道:“怎么不请她进来,再就告诉我,我亲自迎迎送药的人。”妈妈道:“来的是姑娘身边花开姑娘,她说不必惊动姨娘,又说不必过去道谢。姑娘昨儿睡得晚,下午在房中歇着不会人。”

苏姨娘不由得好笑,这个大度人做得周全。人是为她打伤的,现在她又是送药又是安抚,架子摆了个十成十。而且这还没当上王妃呢,要是当上王妃,别人都没处站了。

好不容易巴结上王爷姨娘的苏姨娘,今天又跑来给陈姨娘上一课,等到她走时,在路上流连过王府里好景致,同时也疑惑,这位陈氏,她能得宠吗?和沈姑娘交过手,这就气焰全无,半点儿精神也打起来。

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真姐儿什么事,看不明白的人可是不少。一路想着苏姨娘离去,送她的珍珠回来就跪倒在正沉思的陈姨娘面前,把倚在岁寒三友竹榻上的陈姨娘吓得一惊,手握着胸口变了脸色:“怎么了?”

珍珠捂着脸只是哭:“求姨娘您省省事吧,别再打那猫的主意。还没有什么,海棠就被王爷打了。到现在卧病在床,昨天夜里稍受了点凉,又是几口血吐出来。您看别的姨娘们,她们只讨好那猫。我送苏姨娘回去,看到水姨娘和韦姨娘在一起,拿着好吃的哄猫儿玩。您再信别人的话,这里可呆不住了。”

陈姨娘听过泪如雨下,亲手扶珍珠起来:“我知道,你放心,你说的话,我句句都听。”主仆抱头又哭一场,外面的妈妈丫头们看到,都装着看不到。

以妈妈们看来,王爷对姨娘们并无厚此薄彼。有施姨娘的东西,就会有别人的;有水姨娘的东西,也会是大家有份。除了姨娘们生日是额外厚些,别的从不偏向谁。陈姨娘无事又哭起来,不知道她是争衣服还是争东西吃?

这主仆总算多少明白一些,房中哭过,珍珠又提醒陈姨娘去道谢:“自海棠病了,家下人都欺负,不明着说话,只看缺医少药就知道了。幸好还有姑娘,要是她不想着送药,您看这家里人,会拿咱们当回儿事吗?”

这就是珍珠对真姐儿又嫉又恨,说姑娘比王爷还要大的原因了。王爷不待见的人,家人们一起踩,也有讨好王爷的意思;只有真姐儿,这个好人做定了。

现实是残酷的,珍珠在这现实前,不得不明白这些。陈姨娘听过道:“明儿去道谢吧,今天说了不让去。”

到第二天陈姨娘去道谢,真姐儿和气地接待了她。有赵赦黑脸在前,真姐儿这个红脸就弥足珍贵。陈姨娘很得到安慰,停上几天再来请安,院门的妈妈含笑道:“王爷接了姑娘外面去玩,姨娘改日再来吧。”

陈姨娘闷闷抽身出来,王爷把姑娘接来家里,一切守礼一切守制。现在看到不成亲真姐儿也宠上了头,陈姨娘除了叹气,只能是叹气了。

城外的军营二十里外,有一大片青草地,草地尽头是小小山脉还有几株杏花树。这树下安着座儿,真姐儿手持团扇,正入神地看着草地上的一大群马。

不是一匹、几匹,是一大群马。这一大群军马比在家里看到的还要多,难怪真姐儿要看得心醉。马匹旁是赵赦和十几个大小将军的身影,真姐儿对着赵赦身影微笑。说过要看表哥骑快马,表哥这就带出来了。

这是在外面,场地无限大。远山曲线如画,几个骑马的人跑得远了再奔回,象从天际边回来。赵赦回身对真姐儿一笑,随手带过一匹马跃上。十几位将军也随后上马,紧紧跟着王爷打马如飞,狂奔而去。

真姐儿看得心驰神摇,飞驰地快马上英姿,不管高矮都是好看的。真姐儿情不自禁的站起来,长裙曳在地上拖了两步,在奔远的人中寻找赵赦。远山青幛中,只见苍茫人影,这里面,哪一个才是表哥?

赵赦看到真姐儿扬首,在马上又是一笑。他同将军们在赛马,当下加了一鞭再打马,真姐儿在这里,可不能输这一局。这马不是自己的座骑不驯服,赵赦骑术精良,将军们也不差。幸好将军们知趣,沈姑娘在,可不能让王爷输了面子。

倚在杏花树下的真姐儿,看到赵赦第一个奔回,脸上果然放出了光彩。她盈盈奔出几步,来到赵赦马下娇声道:“表哥你赢了。”赵赦擦拭面上汗水,对面纱下的真姐儿逗乐子:“要是表哥输了,你还接不接我?”真姐儿娇滴滴:“当然也接。”

赵赦从马上一跃而下,抱起真姐儿送到马上去:“说好听的话为着何来,表哥心里明白?”真姐儿乐上了天,一坐到马上她就很喜欢。这是古代常用的交通工具,就象现代爱车的人,是一样的心情。

这样玩过一回,将军们来缠赵赦。左俊杰哈哈只是笑:“王爷今天喜欢,赏末将们酒吃,我知道有一处酒肆,好酒好菜,还什么……什么当垆?”

坐回去的真姐儿在团扇后面窃笑,什么当垆,当然是美人当垆。这将军粗中有细,临时想到有自己在,这就改了口。赵赦对左俊杰瞪眼睛:“拿军功来说话。”

左俊杰还没有走,又是一位将军宋廉过来,他不象左俊杰是大声,他是慢声细语:“王爷王爷,这酒您是该赏的,要知道刚才赛马时,我可是少打一马鞭子。就冲着沈姑娘在,您是王爷是不是?”

这声音虽然不高,却一字一句都传到真姐儿耳朵中。真姐儿伏着桌子装喝茶,一不小心把茶喷出来一口,绿管伏身给她擦拭,也没有忍住:“姑娘小心,扑哧……”她也来了一声低笑。

赵赦冷笑一声:“那牵咱们的马,重新比一回。”身后又是一个人帮腔:“王爷这话不对,战场上人是我杀的,王爷要说不算,重新再杀一回,可哪儿能把他起死回生重新再杀一回呢。”

七嘴八舌歪缠的将军们,都是年青的心腹将军,年纪长些的多在旁边听着笑。年青的将军们在这样玩乐的时候,都是不怕赵赦的人。再加上沈姑娘后面坐着,看王爷这个人,他丢不丢得起。

赵赦死也不肯请,好生生无事我请你们做什么!既不是战前动员,也不是战后犒赏。当王爷不容易,带兵也不容易。这不是在军帐中,面前这个个混名“丘八”地将军们,都是死皮赖脸的人。

好不容易脱身回来,见真姐儿这个孩子伏在桌子上,用团扇掩面正笑个不停,薄薄的杏花瓣儿落在她发上,衬上她笑得泛红晕的面颊,都是晶莹如玉。

赵赦对着真姐儿佯怒:“不许笑!”

真姐儿听过,就笑得更凶。她见过严厉的赵赦,威武的赵赦……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耍赖的赵赦。对着这一群因为沈姑娘在,而欺负王爷讨酒喝的将军们,赵赦这耍赖是耍得很俏皮。

夕阳西下,赵赦没有被将军们欺负到,却被真姐儿欺负了一回。真姐儿道:“表哥我不笑你,你再让我骑一回马。”赵赦叹气:“好吧,躲过左边还有右边。”于是真姐儿又坐到马上,赵赦再牵马,充当一回马夫。

不过这样英俊的马夫,倒是极少见……。

外面用过饭很晚才回。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前面有人开道,马车随从后面跟着。赵赦牵着马步行,真姐儿在马上乐陶陶。

有时候看到赵赦,就很是讨好地对他笑笑。赵赦也微微一笑,年青的孩子喜欢的,未必是金银珠宝,出来玩看新奇,这才能买好到真姐儿心坎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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