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死诏(2/2)
宫幡听得皇上安慰,情绪似乎平稳了些许,然而泪水仍自汹涌不止:“父皇…儿臣不明白,三哥为什么…母亲已经过身,三哥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给儿臣一条活路?”
“宫幡!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无耻!”宫帷听宫幡如此呜呜咽咽,愈发怒得额间青筋暴起,“父皇他在撒谎!是他…是他伙同蠡侯,用计诓骗儿臣来此截棺的啊——”
“——你还敢浑说!”
谁也没有料到,皇上会一个转身,将巴掌甩在宫帷满是泥污的脸上。这一掴着实用力过猛,皇上本就病体未愈,加之气急攻心,这一掌下去,当即便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倒在何全身上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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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上咳嗽不止。
“父皇!”
宫帷见有禁卫军上来同温召回话,便一个箭步往皇上身边冲去。奈何温召何等矫健,未及宫帷跃出半丈,便再度将他死死押在了地上。
“皇上,末将的人已经问清楚了。逆贼来历共分两批,却都是供三皇子驱使的。一批乃是寰亲王府秘养的精锐家军,另一批则是…则是尾教辟水旗的逆贼。”
温召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震惊。但见皇上胸口起伏剧烈,随即便再度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父皇!儿臣没有啊——”
“——据寰亲王府家军口供,三皇子一早命四皇子暗中纠结尾教中人。目的便在于…便是为了皇上龙驭殡天后,若无明旨传位于寰亲王,他们便仗着江湖势力加持,逼宫夺位……”
皇上的脸色已然煞白,唯有眼中爬满着令人望之生畏的狰狞血丝。他的眼球微凸,嘴唇战栗不已,良久,却只是紧紧盯着下首自己的儿子,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陛下,怪不得连姑娘吓成那个样子呢。”扶着皇上的何全苦着脸道,“昨夜连姑娘进宫哀悼瀛妃娘娘,却正好撞见了御花园中与尾教逆贼密谋的四皇子。可怜姑娘之前的伤便是撞破了四皇子密谋险遭灭口所致,如今再度遇险…幸亏有温将军陪同入宫,拼死护住性命啊!”
“原是侯爷不忍瀛妃娘娘遭遇,才差遣了连姑娘昨夜私访汧淇宫。为免宫人闲话,侯爷还命末将跟随连姑娘一同入宫。”温召应道,“末将可以为何公公之言作证,昨夜连姑娘看到四皇子在御花园密会尾教逆贼,着实吓得不轻…末将还从未见过她那般恐惧的样子。”
“——一派胡言!幄儿何曾入宫与什么尾教妖人密会!父皇您想,即便儿臣有意让老四勾结尾教,他们又怎么会蠢到在宫中会面!”宫帷胀红了一张面孔激声辩道,“昨日幄儿便下落不明,一定是连氏那个妖女,伙同蠡侯和宫幡,意欲栽赃儿臣啊!”
“三皇子莫要颠倒黑白!”温召言辞激烈,“皇上,末将昨夜亲眼所见,四皇子与数名宫装打扮的尾教逆贼密谋。他们原是安插在宫中的细作,试问又如何出宫与四皇子会面!连姑娘由于恐惧,发出声响被他们发现后,四皇子便再度痛下杀手。若非末将会些拳脚护住了连姑娘,只怕姑娘的下场便比上一次还要惨了!”
“陛下,昨夜御花园中打斗惊动了侍卫的时候,四皇子虽未受伤,却的确是清醒的啊!”何全蹙着眉头道,“老奴赶到时人已经被押到了缧室。只是四皇子殿下却一副迷茫神态,无论老奴怎么问,都始终一言不发啊!”
“父皇…父皇您听到了!幄儿的状态有异,他是被人下了药的啊!”宫帷紧盯着皇上的双眼几乎要沁出血来,“儿臣明白了…儿臣一切都明白了!是连氏,她才是尾教的妖女!是她以尾教势力暗助宫幡,还有蠡府和禁卫军,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父皇,您不知道,是蠡侯那个老匹夫告诉儿臣,说宫幡把幄儿关在了瀛妃的棺材里的啊!”
“三皇子慎言!我家侯爷今日一早便依礼随百官入宫行送殡哀礼,反而是您无故缺席,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敢问侯爷又是在何时何地,告知您五皇子将四皇子关入瀛妃娘娘梓宫的呢!”
温召押着宫帷的手臂愈发添了几分力道,仿佛被冤而怒般胀红了脸孔:“就算您与五皇子不和,也无谓冤屈了末将和连姑娘——侯爷三朝元老,一心辅佐宫氏江山;禁卫军建军多年,为大衷建下多少汗马功劳!三皇子殿下,您如此攀诬他们,敢问您的良知何在!”
“老奴记得,三殿下一早便秘密向陛下进言,说御医耿虞被五殿下收买。三殿下说得绘声绘色,老奴起初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竟也是大有可疑之处了!”
何全公公眼中不知为何噙了一丝泪光,声音里尽是颤抖的委屈:“依三殿下适才所言,老奴竟也是被五殿下收买,一起和他算计陛下了!老奴究竟不知,五殿下到底有什么本领,能让蠡府,禁卫军,太医院,陛下内侍和尾教妖人尽数为他卖命!他若当真如此神通,如今又怎会躺在这里,由着您掀了瀛妃娘娘的棺椁,又险些被您一剑要了性命——”
“——何全!”
皇上一声暴喝,顿时压过了所有的声音。天子盛怒之下,人人俱是屏息敛气——遽然,一声惊雷轰隆响开,照亮了从适才起便聚在这链月山上空的阴云。皇上已经意识微薄,不过伏在何全身上强撑着身体。他缓缓望向上空,由着一丝冰冷的雨水滴在了自己紧闭的眼皮上。
“传朕旨意,皇三子,大衷寰亲王宫帷,觊觎皇权,悖伦逆常,蛊惑人心,杀孽无数。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不配为我大衷国亲王。着废去所有官爵,即日处以腰斩之刑。”
“父皇……?”
“皇四子,大衷澂郡王宫幄,外无社稷之功,内无臣子之德,不辨正邪,为虎作伥。着革除郡王爵位,废为庶人,终生囚于鬼狱,永世不得出。”
大雨滂沱而至,浇在满是血污的大地之上。宫帷通身麻木,缓缓仰头向天,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着自己充血得近乎失明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