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西”

是什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恐惧感在脑中交战,最后他还是挤出最后一滴的勇气,颤抖地转过头往自己的屁股底下看去。

“赫呀呀”那扭得像麻花的是手与脚吧?也就是说,这个动也不动的“东西”其实是个人?!问题来了,人有分两种,一种是会呼吸的,一种是停止呼吸的,而被他坐在下面的是哪一种人呢?“我很能理解你想尖叫的心情,相信我,换成我是你,我也会尖叫的,因为这模样还真有点不雅观啊。”

耳边听到了说话声,却没看到人影。十郎脸皮抽搐地问:“是谁?不要躲在那边,给我出来!”

“我哪有藏?我就在你面前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咦?十郎再仔细地一凝视,总算于一片漆黑中,隐隐约约看出了个轮廓,而那轮廓也越来越鲜明。

“啊,你是那个找阿草伯碴的番人大爷!这个时间你怎么还在这儿?”“因为我走不了了啊。”“你落了什么东西在青松屯吗?”他指指十郎的屁股底下,道:“你坐着的,就是“我”呀。”

“我”十郎两眼瞪得像铜铃,比了比自己的鼻子,再比了比下面。“你你不是在诳我、吓我的吧?”

“诳你我有好处可拿吗?”十郎静了下来,他腿软了。今儿个是吹什么风?怎么接二连三遇到噢,糟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大不敬的行为,一声“抱、抱歉!”急忙从番人大爷的冰冷身体上抬起屁股。

“不要紧、不要紧,你坐吧。反正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没差。难得咱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家伙又认识,大家作个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十郎不好意思直接讲,关于黄泉之旅,自己预备过个五十年左右再考虑去不去,现在他无法与男人作伴。

唉,可是说出口就太伤人了。尤其和先前在村子里那副跋扈带刺、拒人于外的样子相较,男人此时口气疲惫而软弱,八成受了不少折磨,实在不需自己再落井下石。

一股想为对方做点什么的同情心涌上来。“我很遗憾你遇到这种鸟事,兄弟。那个要是你有需要我帮你传言给谁的话,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委托你和我自己去又有何分别呢?”男人叹口气,朝十郎伸出一手说:“之前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来自鞑阒国的木疏儿·多坦。”

“我是苟十郎。”礼貌地一握唔,还当真是一穿就过,一点实体都没有。自己到底在干么呢?居然在这儿和好兄弟“握手言欢”?!还是早点离开这儿回家去吧。木疏儿发出苦笑声。

“感觉很讨厌,对不对?我也还不习惯没有了形体的状况,甚至也在想,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当场魂飞魄散,也用不着困在这儿。我想一定是我太不甘心葬身于此,我的魂魄才在此徘徊吧。你呢?十郎兄弟,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我?”十郎低头。

“我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啊?”“哈,你少打趣我了。我讲真的,你魂魄的样子比我淡了点,应该没有我脱离形体的时间久吧?莫非是刚刚脱离的?”

这家伙,说什么鬼话啊!魂魄的样子?为什么他看得见我魂魄的样子?我不就是事情怪怪的喔!听说有些“不得善终”的人,在死不瞑目的状况下,会变为厉鬼,到处去寻找替身这个木疏儿是否在打什么鬼主意?狐疑地一瞄。

“天啊!”木疏儿张大了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他起身示意十郎也跟着他站起来。“来,你拍拍这棵树的树干,用力地拍下去。”“兄台,我想我该走了,明儿个一早我再找道师来替您超渡。”

“你超渡谁啊,超渡自己吧!你之所以看得到我,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魂魄!”“哈、哈哈、哈”十郎干笑两声。

“我真的该走了。”荒谬至极。我怎么会是魂魄呢?我明明是好好的人,刚刚还从斜坡上摔了下来,有谁听说魂魄会摔跤的?可是一点都不痛摔得那么惨,为什么一点痛楚都没有?木疏儿打横双手拦着他的去路。

“你掐掐自己的脸颊,你有感觉吗?不要说拍树了,你真的能拍手吗?有发出声音来吗?你大叫时有听到山谷的回音吗?我想是听不见吧。

我在之后叫破了喉咙,那声音谁也听不见,只有我自己听得到只有我的同类听得到只有同为魂体的我们”

“不、不、不、不”十郎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他拒绝承认他说的有可能是事实。“我没死、我没死、我没有死!”他拔腿狂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回家”的路奔去。

好远,好远,为什么这么远,已经跑了这么久,怎么跑就是在这条路上,怎么跑就是离不开森林里,怎么跑就是十郎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木疏儿,一脸哀戚地看着他。

十郎放慢了脚步,心里渐渐升起一股绝望,知道木疏儿说的是实话,自己已走不出这座山了。他来到木疏儿的面前时,整个人无力地趴跪在地,握着拳头不停捶胸顿足地低吼。“我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记不得了?我又为什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