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2)

入沉思,面色始终是一副平静而安稳的样子。

然而清孝仍然能看出,那双眼睛里越来越深的自嘲意味。清孝不觉微笑,悠然地喝了一口咖啡:可怜的家伙,总算发觉他的唯一出路就是和自己合作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忍竟然会把银行密码都告诉阿零,倒是出乎清孝的意料,是真把阿零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了吧。

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爬上清孝的心头。刚听说忍让阿零帮忙管账的时候,清孝只当是忍榨取小羽剩余价值的手段之一罢了。

为了让阿零尽快恢复、重新融入社会,清孝也沿袭了这一做法,但他从没想过要把银行账号和密码也告诉阿零。

无关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从没觉得有这个必要。正如再亲密的情侣,也不会连什么时候大小便这类私密事情也向对方详细报告一样。

是的,阿零每天上厕所都会向他早请示晚汇报,这只能让清孝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象个凶恶的监牢看守似的。

但只有在此刻,看到忍居然连银行账号都让阿零掌握,他才真正意识到,主奴之间的这种信任似乎并不只来自奴隶的单方面。

那个sm的圈子,他始终进不去呢。三年。这三年时间造成的空白,已经不仅仅是一堵墙的问题。

他和他所爱的人,几乎已经生活在不同的时空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阿零才会觉得茫然无助,转而投向忍的怀抱吧。

看来自己真不是个可以让人放心依靠的主人呢。清孝微微苦笑,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对着自己自嘲地笑笑:“该死心了吧,不用打把小羽变成奴隶的主意了。若论做主人,你永远都无法超越那家伙,虽然他真的是个混蛋。”

他有一点羞愧,为自己竟然曾经闪过这样的念头而脸红。

一排又一排监视屏幕在他面前播放,画面上的人影不断地晃动,跳跃的画面让他有些眼花。他不禁闭上了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下。窗外仍在下着细雨,潮湿微凉的空气包围着他。

他觉得有些累,随手放入一盘cd,正好是一首鲍勃迪伦的老歌骤雨将至

究竟到哪儿去了,我那蓝眼睛的孩子?究竟到哪儿去了,我亲爱的小孩?我走进七座悲伤的森林中,面对着十二重死去的海洋”

那沙哑粗糙得有些反音乐的声音从音箱里流出,应和着窗外沥沥的雨声,有种催人入眠的味道。

“我走进一处墓园,那墓园仿佛长达一万公里而大雨眼看就要狂烈、狂烈、狂烈、狂烈、狂烈地落下”

清孝长长地吐出口气,翻身坐起,盯着那些不断闪烁的屏幕,以及屏幕里孤单彷徨的阿零和看来成竹在胸的忍。

在这一对看来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主奴之间,就是自己这个存心不良居中破坏的的恶巫师了。

这想法让他很有点悻悻然,却也激起了他强烈的战意。他盯着屏幕上的忍,含了一口咖啡,却没有立即吞下肚,而是很响地漱着口,磨着牙:

“那就来吧!看看是你能先让他直立行走,还是我能先让他恢复记忆!”阿零扶着栏杆,望着下面层层叠叠的螺旋式楼梯,面上是全然的恐惧。

清孝看见他的手指握栏杆握得很紧,指节已然发白。腿在微微颤抖,看起来仍很虚弱,全身的重量似乎大半仍落在双手上。清孝挑了挑眉,道:“你能行么?”阿零没有回答,闭了闭眼努力调匀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眼里的恐惧似乎消退了一些,但气息仍然不稳。

他盯着那楼梯,慢慢地点了点头,决然道:“我想我可以。”清孝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他以坚定的目光回应。清孝轻轻地呼出口气,走到楼下,道:“好,那你下来吧。”

他果然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了下来,一只脚先踏到阶梯上,摸索半天,似乎要确定稳不稳固,然后才放下另一只脚。速度真是慢得可以。但不管如何,他是真正地“走”

下来。他越走越是激动,脸胀得通红,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亮闪闪的,象是有精灵在里面快乐地跳舞。

被他的情绪带动,清孝也跟着高兴起来,但一想到他大概是为了忍那个家伙才练得那么辛苦,又不禁有些酸溜溜的:“一定要为了救那个家伙,你才肯这么努力地练习么?”

这话他自然不会蠢到说出来,但脸色不免难看了几分。阿零看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孔,脸上兴奋的神情顿时消失了。他垂着头,局促不安地站在楼梯中段,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

清孝开始以为他想休息一会儿,等了半天不见动静,道:“又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阿零轻轻一颤,道:“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清孝皱皱眉,道:“那你快点啊。”阿零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但并没有立即动作。他盯着楼梯的扶手,似乎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使力气了。

他仍然在努力想做点什么。抬起左手放到下一节的楼梯栏杆上,于是两只手便形成了一个交叉,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该顺势抬起左腿踩到下一级台阶上呢,还是应该先把右手放到栏杆上更稳妥呢?开始一直做得蛮顺畅的,根本没意识到手脚该怎样配合才合适,自然而然就这么走下去了。

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空白停顿之后,居然也煞有其事地成了一个问题了,而且越是思考越是茫然。一束阳光投射在他前面的楼梯栏杆上,木质的栏杆有些地方已经磨损得掉了漆,呈现出斑驳的色彩。

阶梯并不高,也就十几级的样子,但因为是螺旋式,看起来分外长。阶梯上铺着墨绿色的长绒地毯,一阶一阶地盘旋下去,排列得非常整齐,就这么单调地、有规律地排列下去,象是通往一个神秘的异时空。

那时空的中央,也就是阶梯的尽头,矗立着真田清孝的身影。那人站着满是灰尘的阳光里等着他,脸上现出微微不耐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