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2)

那身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的下摆,但他能感觉得出那双手的温暖有力,虽然时隔数年,依然能奇特地叫他安心。

心在微微钝痛,好像被小虫子叮咬,他站在回忆的门口踟蹰张望。那些已经湮没的陈年往事,原来亦曾有过快乐瞬间,宛如沙金般沉淀在记忆的河床里。

经过岁月的打捞,所有的青涩和粗糙都被过滤干净,猝然静止成美丽的画面,定格在镶金的画框里。他惶惑地盯着那幅画,画框中的人影却已换成了含笑凝视着他的主人。

混合着香草精和蜜糖的面团已经微微发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旁边搁着星形的饼干模具。

仿佛着了魔般,他掐下一小团指甲盖大小的面团,送到清孝唇边,梦呓般的道:“尝尝,甜不甜?要不要再加点糖?”

清孝眼睛陡然一亮,张口衔住了阿零的手指。面团的甜香沁人心脾,他含含糊糊地道:“很甜不过你的手指更甜”

阿零的眼神有些恍惚,漆黑的眼里浮现出梦幻般的色彩。发觉清孝竟是在吮吸他的手指,不觉面颊飞红,飞快将手指抽出。因为抽得太急,带起了一道银丝般的唾液。清孝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沙哑地道:“我我要你”阿零微微一震,心中也不知是忧是喜,茫然道:“主人”清孝深吸一口气,眼里已恢复冷静自持,调笑道:“我要你吻我。你今天还没有尽做奴隶的义务。”

阿零怔了怔,柔顺地爬过去,鸡啄米似的在清孝的面颊上不住亲吻。清孝闭起眼睛,感觉快乐象雨点似的迎面落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你可真笨,我的小奴隶”

阿零眸光一黯,伤心地道:“阿零知道了。”清孝目光流转,似笑非笑地道:“让你每天这么练习,居然还不会接吻,笨死了。”

他考虑了几秒钟,决然道:“看来还是只有你主人我亲自教学了。”他大刀金马地端坐在餐椅上,很豪爽地拍拍自己的大腿,道:“来,坐到这里来。手要勾住我脖子。”

阿零一呆,依言双手环抱住清孝的脖子,身体便自然向清孝怀中依偎过去,只感觉一层薄薄的皮肤下面什么东西跳得厉害,害得他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清孝干咳一声,道:“啊,这个你先把嘴巴张开”

阿零乖乖地把嘴张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直让人想起鲨鱼的标本。清孝不觉心生寒意,道:“接吻是不用牙齿的。记着啊,无论如何不能用牙齿。”

阿零点点头,伸出嫩红的舌,抵住下嘴唇,把下面一口白牙全部盖住。清孝失笑道:“不是这样的啊,舌尖应该向上,不是向下。”

阿零怔住,圆圆的眼睛盯着清孝,满是询问之意。清孝微笑,用力搂住阿零,不让他分开一丝一毫,双唇轻轻地覆盖上他的嘴。

感觉对方的气息似乎有些不稳,舌头无意识地上面搅搅,下面捣捣。他大概也偷尝了下面团的味道,口腔中满是香草和蜂蜜的甜香,让人陶然欲醉,心痒难禁。

清孝眼里荡漾着水一般的柔情,低声道:“来,把舌尖伸出来,让我尝尝,甜不甜?”

阿零呆了呆,想说他的舌头不是甜点不会甜的,但习惯于听从命令的他还是柔顺地伸出了舌尖,立刻被清孝热情的唇舌包裹住,裹挟进激情的海里。

出于本能,他也吮吸着清孝的唇舌,象在品味着最美味的果冻。世界开始崩裂,开始坍塌,蜜一样的甜香充斥着整个口腔,然而他不知为何却有悲从中来的感觉,如同慢慢溶化的巧克力,丝缎般的柔滑甜美中夹杂着一丝丝苦涩的味道。

火苗在撩拨在燃烧,敏感的身体烫得惊人,他心底却是一片悲凉,象夏夜站在悬崖边缘,寂寞地仰望着一天繁星。

那些星星在看着他,清清冷冷,闪闪烁烁,宛如祭台上点点忧伤的烛光。那光焰是冷的。那星星隔他好远,好远。他感觉头晕目眩,如同窒息。

夜色太黑,星光太暗,让他看不清前路。即使如此炙热的拥抱,如此火烫的亲吻,亦消弭不了一个渺小的孤单。

但他还是不由分说地要跳下去,哪管是飞上青云还是坠落悬崖。他尽情地放松自己,投入到不知过去未来的晕眩里,浑然忘记了时间,直至清孝突然将他放开。“啊,上帝!”

他听见清孝一声呻吟,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你不知道这会死人的么?”

自己不是一直都没有穿衣服么?阿零惊讶地看着主人。却听主人说了一句更没头没脑的话:“还好我穿了衣服”阿零怔了怔,道:“主人?”

清孝干笑一声,道:“嗯,现在你已经学会亲吻了,而且吻得很好。那么,老师我要休息一下了。”

阿零还没回过神来,他已象抓了块火炭似的忙不迭地将阿零放到地上,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阿零一个人孤单单地跪在厨房里,看着地板上的日影。有风吹过,送来远方木叶和青草的气息,午后的阳光静谧而安详。

阿零却无端端有想哭的冲动。主人跑得那么快,一抬头连影子都不见。

那样的速度,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奴隶是永远跟不上的吧?他看着高高的操作台,咬咬牙,双手扶住高台,慢慢地直起身来。

黄澄澄的香草曲奇饼,裹上一层粉末状的白色糖衣,一一放进一个阔口玻璃瓶里。

如果再加上一个彩色蝴蝶结,便活脱脱是节日赠送给朋友的礼物了。阿零的眼神有些恍惚,他似乎的确送过一罐饼干给朋友。

应该是圣诞节吧,他们一起用缀满丝带的常青叶环挂在门口,互相用彩纸碎屑喷洒。

他还记得圣诞树的顶端是一个水晶做的圣诞老人坐在鹿车上的样子,被天花板上的顶灯一照,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那些记忆的碎片,象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坠下来,幻成一幕幕褪色的影像,逐渐发白淡出,让他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他干脆停下手里的活儿,盯着那个晶莹透亮的玻璃瓶。站了那么久,他也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了。腿仍然会习惯性地分得很开,需要右手扶住操作台半倚半靠才能支持,所以只能用左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