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知冷知热的人(2/2)
就这点屁事儿还值得你把我整成这模样,还值得你流鼻涕、流眼泪哭一场。真正是好汉眼里溅火星,熊包儿眼里泪水多。”说着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张青天一笑,那凤姑儿便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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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她一把抓起那个纸包儿道:“无事人说得胆大话。不在谁身上谁不知道。你当这是黑豆么?这是我的眼泪账。爹爹呀,现在咱们把话说在这份上了,我也就不要脸了。
好在是哪一个女子不嫁人,哪一对夫妻不风流。为人都是人养的,为人也都是养人的。你老人家都六十大几的人了,还隔三过五地和我娘颠倒颠呢。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么?名誉上有个男人在,可十天半月不沾家。
即便回了家,也还是睡下时怎个样,起来还是怎个样,一发毛和那过路旁人一个样。你细细看这黑豆去,每一颗都有我牙印印呢。你儿子一个月不挨我的身,我才攒一颗。一年共有十二个月,我进你家有几年,你数一数,看这亏心货黑豆有多少么?”说着便大哭起来。张青天老汉这才吃了个惊,害了怕,浑身抖得忽沓沓,连忙劝道:“娃娃呀,你有话就慢慢讲,不要哭,操心别人听见了。”
凤姑儿一听更气了,一把抹了眼泪,骂道:“爹爹呀,我好口难骂你。说一句话不怕你计较,他们于家的人,三辈儿捣烂去还捏不出一颗平常心来。
你当我是爱个哭,爱个嚎,生下个鼓儿命,只爱让那缠腰锤儿捣么?你想想,我这些话儿再能给谁去说,天底下哪里还有给我当家主事的人?我原来指望着你,想不到又是个竹篮儿打水一场空。”
张青天正想说个什么,那凤姑一扭身子出去了,把那门扇儿掼得震天响,一句一个“屁腥气”凤姑儿走后,张青天再也没想别的事,单想那纸包包,单想那黑豆豆。
直想得心里乱麻一团,瞎好理不出来个头绪去。他从心里咒骂儿子于小辉:龟小子呀,你就是老子的勾命鬼。
你不给老子吃,不给老子喝,单给老子受些日怪气。世上的女人不都是一样的么,哪一个肚皮上还能栽花呢还是种柳呢。你怎就肥水浇了别人田,把自己田里旱成这样子。你可让老子怎办呢么?
他一个人就这么念念叨叨一直嘟囔到大天黑,老伴儿才从镇上买‘刀剑药’回来了,晚上睡觉时要给他的伤口上贴,被他臭骂了一顿。
立逼她把那‘刀囱药’退了去,换几个发夹来。他要和风姑说话呢。老伴儿是个老实人,等了几天看看张青天的伤口好全了,便又“格颤格颤”地上小镇退药去了。张青天老汉这才拄了根棍儿来到凤姑屋里赔礼来了。
他进罢这门坎多年了,打从于小辉嫖风浪荡开始后,老汉便臊气得不想进这个门。推门一看,大大地吃惊。只见那屋里乱翻翻得活像个鸡毛洞,炕上没有席,毡上打铺钉,被子烂成些布絮絮,墙上一片黑瓦瓦。
十只瓦罐九只空,一只里放些苦菜根。揭开锅儿黑洞洞,灶门前没有柴一根,盘子里盛几块黑豆饼,一股恶腥冲鼻根。
那凤姑儿正担了一担水儿进门来,扁担链子长,她的身子短,两只桶底擦地皮。再看那凤姑儿的脸,头发就是干,眼泡就是个肿,两腿抖成个骨栾栾,胳膊缩成个圆圈圈。椿木扁担四寸宽,咬牙切齿难换肩,只见她双手死捏着扁担走,一步一呻唤。
张青天老汉不看罢了,一看就是个心疼。伤也不顾了,疼也不顾了,扔了个拐杖冲着那凤姑迎上去,连忙把两桶水倒进水缸里,又操起扁担连着挑了几回水,直把那缸挑满,锅挑满,盆盆罐罐都挑满。这才和凤姑说起了话。
“娃娃呀,这水常是你挑哩?”凤姑儿不说话。“这柴也常是你砍哩么?”凤姑儿不说话。“那地里庄稼也都是你务的?”风姑儿不说话。张青天一下子生了气,一个巴掌朝着凤姑儿的脸上抽过去,骂道:“看你外狗熊样,嘴里说得神兵百万,做起事来屁也不谈,你要你的男人弄球哩。就这样下去,把你狗日的熬死,累死,谁知道呢?”
这时候他猛然听见面前哼了一声,定神一看,不觉愣了。只见那凤姑儿鼻子口里三股气,眼泪花儿格盈盈,冲着他只是把那嘴角儿一会儿招过来,一会扭过去,真正像要大吵大骂一场似的。张青天老汉这时才“格登”
一下说起了一件事,心想:凤姑的男人不就是自己那宝贝干儿于小辉么?人家娃娃受了屈。咱说几句下情话也就算了,哪里还有开口骂人的道理呢?正想退出门去,猛不防那凤姑儿一下扑了过来,伸开两手只管往张青天老汉的身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