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无奇不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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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顺喜的心一下揪紧了,他突然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感到脸红。如果真的有人这样质问自己,自己能怎样回答呢?他能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吗?不,不能的。
经历过工地上发生的那件事情后,他才真正懂得了这个世界的复杂。花花世界,无奇不有啊。
现在顺喜儿靠在墙根上左右犯难了。按他的本心讲,他多想马上敲开家门,然后和妻儿亲热成一团,可是由于自己刚才的失误,这想法一下了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一生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小心肠的男人,疑神疑鬼的男人。可现在他正处于这样一种不明不白的尴尬处境。
顺喜儿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种异样的响动。紧接着天窗被打开了,只见一个黑影从里边闪了出来“噗”
地落在地下。那黑影很显然是跌重了,伏在地上好半天没能爬起来。顺喜儿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似的,浑身的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他恍惚了,震惊了,感到无所适从了。
正在他准备跃身冲过去的当儿,离他不远处的石桌底下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扑向那个黑影。那个黑晾先是吃了一惊“啊”地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了几步,紧接着两个人便抱成一团,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身子。
好一阵混闹之后,才相拥着悄悄地离开院子,朝大门口走去。就在这两人经过大门洞里的红灯笼下面时,顺喜看清楚这两人竟然是娥儿和于小辉!只见两人一出大门便又紧紧地搂在一起,做出的张致,令人目不暇接,难描难画;发出的声音使人惊心动魄,浑身骨酥。
没过多少工夫两个人便双双倒在大门洞前的那个土台子上了。四只手儿紧紧地箍在一起,四只脚儿在半空中慌慌地乱蹬。顺喜儿这时候完全懵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刚刚进村就会遇上如此生动的一幕,更令他摸不着边际的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中究竟哪一个人是从自己的屋里跳出来的。
如果跳出来的是于小辉,那翠花儿和于小辉是什么关系呢?如果跳出来的是娥儿,那么于小辉为什么要在自己院子等着呢?更何况,这院门还关着,半夜三更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顺喜儿强压下火气,死死地盯着那两盏在夜风中转动着的小小灯笼。最后他终于想出了个头绪了,轻轻地叹了口气,拍打干净身上的尘土,一步一步地朝自己屋里走去。
临敲门前他还有意地朝大门道里望了一眼,只见那里空空落落的,于小辉和娥儿早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只留下一片白晃晃的空地似乎还在那里呻吟着,颤抖着,品麻着,要死要活着。
天晴了,雪化了,顺喜的心里明白了。尘世上的毒刑有千万种,最伤人的便是这婆娘偷人这一宗。
论理讲,婆娘本是另姓人,成了婚就是婆娘,不成婚便是路人。天下有千种买卖,万种生意,争分斗两,袖里坑人。那些豪爽之人有让田产的,让金钱的,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让婆娘给人的。
粗粗想,婆娘偷汉子使的是本身货,那东西又磨不损边,擦不坏沿,拔了萝卜还有窟窿在,本不该大惊小怪的。
可男人偏偏不懂这个理,一口咬定个屎橛子,肉饼子也换不过来。一遇到这号事,心里头就是躁,眼里头只是干,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
更有那些半斤压不住四两的愣头青,一有风声,挺刀便上;稍有踪迹舍头赌命,以致闹得双方都人头落地,香消玉散,一哇声进了那阎王殿。
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些奇怪,别的不说,光父子之间对这种事就有截然不同的态度,大相径庭的行为。譬如说妻子偷汉,男人不依,自古就有。宋江杀惜,杨雄碎妻,都是那众口有碑的好汉故事。
至于潘金莲和武大郎,秦香莲和陈世美的古怪姻缘却更是天下人人知情,个个明白,可见这绿帽子是何等地压人;何等的沉重。但是事情偏例外,同是一个偷汉子的婆娘,她丈夫对她恨之入骨,她儿子却对她爱若常人。
因此世界上有无数嫌弹妻子的人,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儿女嫌弹母亲。反而有一句话说得真切,这就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