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衣人(2/2)
语气中带有的关心,杨不凡听得出来,至少对这人的印象不坏,当下也不点头也不出言顶撞,甚至可以说是不敢出言顶撞,杨不凡在他身上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杨不凡向来胆大,孤身去到鹰帮的时候都不曾见他害怕,可他头一次遇见这种人,这种人只需要出现在你眼前,你便觉得自己的生命就握在他手上,他若是看你的眼神有那么一丝不满,就会让你不寒而栗。
那白衣人仍不转头,望着杨不凡,嘴里却道:“大虎,回去擦点药,等伤好后帮石伯伯挑五缸水!”
说完这句才转过头来对持剑少年道:“左云!你的武功虽多数受你爷爷所传,若被我发现你恃强凌弱,也不容你!明天把剑交还于我,以后身上不准带剑!”
胖少年心有不服,出言道:“白先生……他……他是个小偷!我是亲眼瞧见的,所以我们才和他动手!”
白衣人神色一变,咳嗽了一声,又看向杨不凡。
杨不凡被他盯着,心头更加害怕,连忙背起口诀,悄悄的运起灵气,以便随时出手,与白衣人拼命。
二人四目相对,白衣人神情平静如水,杨不凡却惊恐已极,额头上的汗珠也滑落下来,他虽有意突袭白衣人,奈何他自己一分把握也没有,就连半分也没有!
只是想到还要挨饿,便觉就是死,也值得一试!
不等白衣人说话,杨不凡冷冷道:“我是偷了东西,你要拿走吗?”声音有些颤抖,但凡这白衣人只要点头,或是道出半个“不”字,杨不凡便要当先出手。
却见白衣人笑了笑,果然点了点头!
霎那间,杨不凡一掌推向白衣人的心脏,既快且准,劲力十足。
根本没人会想到这少年会突然出手,更没人想到他出手如此狠辣,换了这两名少年,只怕是要遭殃了。可偏偏这白衣人武功奇高,没人看到了他做出闪身的动作,只看到了他皱了皱眉,头上的发丝飘起又落下,一动不动的避开了这要命的一招。
白衣人收起笑容,正色道:“哪家少年,心肠如此狠毒!”
杨不凡冷笑道:“你以为你避开我一招就可以来教训我了?”既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反而不如刚才那般害怕了。
说罢又是一招递过去,这些招式并不完全是吴坤所授,有的乃是他自己稍加改动,把打人的穴位尽数改变,瞄准的全是人身大穴。
可如此一来,招数不免漏洞百出,而杨不凡所求的却是如何更快的置人于死地,全然不会管自己洞门大开,如此打法,颇有些两败俱伤的意思。
他习武时日不多,但其心肠一狠,招数也变得狠辣,只怕一些武功高手都自愧不如。
胖少年适才与杨不凡斗过,心知并不是自己武功不如他,而是这少年每一招都是豁出了性命,其自身却漏洞百出,可万一被他打中了就真性命难保了,实在过于难缠。怒骂道:“这狗崽子好狠!白先生说得对,这种人,等他长大还得了?干脆把他手脚都废掉!”
持剑少年默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可无论杨不凡怎么出手,白衣人就站在那里,眼神里似乎有几分复杂,似动非动,躲过了杨不凡的每一招。
杨不凡将胖少年的话听在耳里,更觉得好没来由,又未曾偷他们什么东西,关他们何事?怒吼道:“我又没惹你们,你挨揍那是自找,有本事你自己来杀我啊!”
白衣人眼里掠过几分惊奇,旋即又转为怜悯,道:“你习武天赋甚高,只可惜……”
杨不凡眉头一皱,又是一掌打出,大声吼道:“要你管!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已在生死关头运过一次气,此时盛怒之下,将那套父亲所授的运气法门再次使将出来,这一掌,正是拍死朱二公子的那一掌。
体内一股强劲的灵气迸发了出来,手掌掠过,虎虎生风,有碎石断树之威,降龙伏虎之力。
白衣人仍不出招,只是轻轻摆了一下衣袖,似有一阵柔风绕着杨不凡的掌风拂过,也并不快!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招,却将杨不凡“砰”的一声,摔出两丈远。
他并未受伤,却摔得很狼狈,脸上抹了半脸的灰尘,兜里的两个包子也滑落出来。
白衣人咳嗽了一声,轻声道:“只可惜你错入歧途!”
这一摔,杨不凡竟不再爬起,只是龟缩在地上,久久不曾动换。
旁边这家包子店生意并不太好,却不是因为它包子做得不好,而是因为这条接道上的人不多,也没有路人注意到这场打斗。
杨不凡也并没有死,也没有晕阙,只是听到了白衣人这句话。
“只可惜你错入歧途!”
他忽然想起了父母死的时候,那满地深红的鲜血,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知道恐惧。
想起第一次偷东西时,偷的是一张大饼,当时实在是饿得发晕了。
想起了自己杀掉的那名官差,那是自己第一次杀人,当时有几滴鲜血溅到自己嘴里时,发觉鲜血的味道。
想起了一掌打死朱二公子的情景。
想起了李凤儿,可以为自己不顾性命的女人,而自己却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弃她不顾。
自从其父母离世,便不再有人教导他,他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没人告诉他,如此这般是对,亦或是不对。
可无论对错,他别无选择。
他的确是恨那个仇人,却也开始仇恨了整个世界?
过往种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如今历历在目,杨不凡心觉,自己这几年过得实在太苦。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念头,因为他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在用来仇恨,可是他现在突然有了这种念头。他知道自己年少,总是希望有人来关怀自己,告诉自己该如何面对世界的。
迷茫也会让人痛苦,十分沉重!
杨不凡只是个年少的孩子,一个少年,若要流眼泪又如何能憋得住?他虽然一直在街头流浪,却因心性坚韧,从未流过眼泪,如今只怕是要将所有憋在心里的眼泪全流出来了。
白衣人凝视着杨不凡,他在好奇这位少年,良久后他走了过去,忽然愣住了脚步,他平静如水的神情也露出了一丝惊讶。
他望见杨不凡蜷缩成一团,一脸尘灰,表情扭曲,泪如泉涌。嘴里嘶哑着,喃喃作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看他嘴型摸样,仿佛在喊“爹……娘……爹……娘……!”
在他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石头做的坠子,坠子是白色的,中间刻有一金色的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