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成长得差不多了吧我累了(2/2)

烦躁。

他得发泄一下压力,他得放空一下自己。

“我要进去。”庭霜看着学校的黑色铁门,视线好像穿过了树木、绕过教学楼、跟着笔直的道路与一层一层的台阶达到了塑胶跑道边,“我要去操场。”

这个时候从校门进去根本不可能,只能翻墙。

国,柏昌意陪他回了,馄饨,柏昌意陪他吃了,校墙,柏昌意竟也陪他翻了。

空无一人的操场,夜里自动亮起的路灯。

庭霜把外套解下来扔给柏昌意:“等我。”

然后开跑。

耳边疾风呼啸。

第一圈。

他眼前出现了一些碎片。

二十年前,他视野低矮,偷偷透过门缝仰视庭芸的背影。

“祝敖,你的小孩,我一个也不要。”庭芸声音冷冽。

“好,正好我想养。”祝敖抽了口烟,说。

不久后,家里住进了别的女人,还有一个保姆。

“你管管庭霜好不好?”翁韵宜面对祝敖,声音柔软又难过,“他叫我阿姨,叫保姆也叫阿姨。我是你老婆,肚子里有你儿子,不是你们家的保姆。”

“他不愿意叫你妈,我有什么办法?”祝敖说,“你把他当儿子,对他好,时间久了,他自然愿意管你叫妈了。”

小学的时候,祝文嘉一直缠着他,他不耐烦地推了祝文嘉一下,没想到祝文嘉的头正好撞到了大理石台阶上。

他背着祝文嘉去找医生。

“小嘉额头上缝了五针。”翁韵宜心疼得直掉眼泪,“这还是额头,要是撞到的是眼睛呢?”

啪。

祝敖一巴掌扇到他脸上:“谁教你以大欺小的?”

“我没有!”他捂着脸朝祝敖吼。

之后很多天他都没跟祝敖说过一句话。

某天晚上,祝敖拿着一个足球敲他的房门,说:“你是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咱们明天去踢球,怎么样?就我们爷俩儿。”

他盯着祝敖:“……我不要足球,我要你道歉。”

祝敖笑说:“男孩子受点委屈怎么了?胸怀宽广点。”

他红着眼睛坚持:“我、要、你、道、歉。”

祝敖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跟你妈一样得理不饶人。”

这话很耳熟。

有一次庭芸答应带他去海洋馆,却因为临时有事没来。

他在电话里发脾气。

庭芸有点无奈:“你怎么跟你爸脾气一样差?”

胃痛。

庭霜感觉到胃剧烈地痛。

可能是刚刚吃完馄饨就跑步的缘故。

可是他停不下脚步。

他拼命地跑,好像这样就可以甩掉那些没意义的碎片。

第二圈。

终于他跑离了他的童年,跑进了他的少年。

还是这条塑胶跑道,跑道中央还是这片绿茵场。

“梁正宣你会不会守门啊?!”他大骂。

输了球。

“你刚刚到底在干嘛?”他在校门口的馄饨店里吃馄饨,喝汽水,生气。

梁正宣把自己碗里的馄饨一颗一颗夹到庭霜碗里:“……在看你啊。”

“妈的闭嘴。”庭霜低头,耳尖发红,“你再这样我不跟你一起踢球了。”

也曾在黑夜无人的校园里许下可笑的承诺。

“我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家。完整的,自己的家。就我们,没有别人。”

胃里翻涌得厉害。

庭霜忍不住冲到操场边的垃圾桶前,将刚刚吃的馄饨全部吐了出来。

连同他从小到大、年复一年经历过的所有不值一提的小风波一起,全部吐了出来。

吐完,去水池边漱口洗脸,然后继续跑。

第三圈。

第四圈。

庭霜越跑越快。

快得身边纷杂的人事都变了形,然后就都不见了,四周只有黑暗。

好像所有人和事都是这样,一开始的样子总是最好的,跑着跑着,就变得面目全非,或者,跑着跑着,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五圈。

第六圈。

渐渐有依稀的光出现。

第七圈。

第八圈。

……

不知到第几圈的时候,他发现柏昌意在陪他一起跑。

就这么又跑了五圈,柏昌意提前一步拦在他前面。

“好了。”

他一头撞进柏昌意怀里。

“我还能继续跑……”他喘着粗气说,“我感觉像在飞。”

“我知道。”柏昌意垂眼看着他,“但是你得顾及我,我年纪大了,想早点回去睡觉。”

“噢……”庭霜不由自主也变得温柔,“那我们快点回去。”

“刚才严立谦回消息了。”柏昌意说。

庭霜:“他说什么?”

柏昌意把手机递给庭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