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2)

城市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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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城市里的人对饥饿最大的痛苦一般只是副食品的缺乏。对没有城市户口的人来说,则直接是饿死。不幸的是,至到80年代中期大规模的粮食缺乏现象消失以前,后者一直占人口接近90%的比例。

“怎么会是他做的?”泰安伸手去触墙头上的管道,手伸出去,又停在半当中,转而抚摸那很有些年头的墙壁。

“他还帮忙抹过墙灰,这墙上面应该也有他的手印。”我说“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听到我说的话,泰安象被火烫了一样“倏”地缩回手,盯着墙壁打了一个寒战。

他打了一个喷嚏,爬上我的床,拉起被子盖住头,抱着双臂背着我躺着。我说:“嗨!瞧你那样子!准是想过什么鬼点子,做过什么亏心事吧?你外婆在世的时候从来管不住你。

要是有你舅舅在,大概还能管教管教你。不过,你才那么一点点大的时候就没少和他捣蛋。他很喜欢你,抱你在窗口看天上的云逗你开心,你却又踢又蹬,哭闹个没完。”

“没有。”他嘴还硬着,声音里已经失去了确定。泰安的舅舅季建国没有等到回城的政策,在云南死于夏季的疟疾。那时泰安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而我已经上小学,懂得大人胳膊上挂起的黑布袖章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件事。”我拍拍床沿。“恩?”他的头仍然埋在枕头里,声音含混不清。“拜托你睡觉穿件睡衣好不好?”

泰安从枕头那边转过脸来,一脸空白地望着我,仿佛我在说外星人的语言。我忍住性子提醒他:“我们家不许小孩象野蛮人一样光着膀子睡觉。”“我不是你们家的小孩。”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睡在我床上!”“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女人。”他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我“这样睡舒服。再说我也没有睡衣。”

我拉开抽屉,翻了一阵,拉出压在最下面的一件宽大的t恤衫,上面还印着红色的广告语“点亮你的心”是我上大学打工时推销眼药水赠品的多余。

“拿着这个!”我把t恤衫一甩,正好罩在他头上。他不情愿地咕哝着,把t恤衫拉进被子里。我去了一次卫生间,回到床上准备睡觉,拉开被子才发现泰安并没有穿上t恤,只是交叉着双臂把它压在胸口。

而这家伙已经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发出均匀的鼻息声。我早已困倦难熬,打了一个哈欠,无可奈何地躺下。我一躺下,就感觉十分不习惯。不仅仅是因为我从不和别人同睡一张床,还有别的原因。

在我困倦的脑海中,这个别的原因是什么,一时也清晰不起来。我睡得相当难受,一边拉起枕头往耳朵底下垫,一边翻身。

这时,我找到了症结所在,抬起膝盖顶了了泰安一脚:“喂!你是冻死鬼投胎么?怎么只知道把被子往自己身上卷?你全卷走了我盖什么?”他没吭声,隐约地蠕动了一下。我拉开灯,掰过灯罩直射他的眼睛。

他睡觉的样子很好笑,虽然天气还当热相当热,他却全身蜷缩,把大部分毛巾被连同枕巾、睡衣一同抱在怀里,额头快要顶到屈着的膝盖,整个样子就象蜷缩在街角睡觉的野猫。

问题是这个样子在床上占的横跨度很大,所占的被子也很多,把我置于既没有足够的被子盖,又几乎要掉下床去的境地。

我下决心无论时间多晚了也要弄醒他,否则这个晚上我就别睡了。在直射的灯光下,他的眼帘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眼珠在薄薄的眼帘下快速地左右移动,仿佛涌动的波浪。

他的嘴唇嘟哝着,却没有声音。从医学上来说,这种现象叫做“快速眼动睡眠”大多数梦境就发生在这种时候。我凑近他的脸,大声说:“喂!把属于我的还给我!”

“啊”睡梦中的泰安突然一抬头,额角正好撞在我鼻子上。酸楚疼痛直涌上我的脑门。我捂着鼻子,眼冒金星。几次喘息之后,喉咙里有股液体流下的感觉,舌根感到了浓重的腥气。我心里一连串地骂着该死,低头捏着鼻子摇摇晃晃地起床去找棉球之类东西。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捡过一只浑身湿透的小野猫回来养。我给它铺窝,给它吃鱼。它渐渐和我混熟了,然而只有当它心情好的时候会跳到我膝盖上和我一起看电视,却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绝对不允许别人摸它。

有一次,我仗着很熟悉它的脾性了,在它低头喝水的时候轻轻抚摸它的脊背。可它回过头来就抓了我一下,抓痕从手腕延伸到大拇指尖,殷红的鲜血洇出,我才感觉疼痛。

大人坚持要我把它放在老鼠笼子里淹死。我无论如何下不了手,最后把它放归大都市昏暗的街道。

然而现在我真想剥了他的皮!我拉亮卫生间的灯,在浴缸旁的吊橱里翻找,血顺着指缝不断往外流,一滴滴地落到瓷砖浴缸里。我外婆家的浴缸是整修房子时用砖头砌起,外面再贴上瓷砖做成的。瓷砖已经发黄。

浴缸一头是正方形,一头是半个六边形,长度不是通常市面上浴缸的规格尺寸,而是正好合着窄小的卫生间的宽度,所以显得窄而深。白色的瓷砖经过多年的水渍已经发黄。即使是这样简陋的浴缸,在当年也属于奢侈品,很让外婆高兴了一阵子。